苏锦绣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赵含章之前提过的打仗。
韩文怀是户部尚书，掌管钱粮，若是起了战事，势必要入宫去商讨对策，而赵含章更不用说了，他自己先前都说，若真是起了战事，那朝中能派出的将领，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饶是男人提前同自己打过预防针，可当事情真正摆在面前的时候，苏锦绣还是免不了担忧。
她眉头紧皱着，转道去了花锦记，问宋佳雯，“近来边城可有什么动静？”
锦绣商号如今的生意不敢说遍布九州大地，但总归在全国各地都是有人脉的，若是要起战事，第一个受到影响的肯定就是商户，一些粮食布匹之类的民生物资定然会价格暴涨，而盐铁等军需之物亦会管控的比之前严格许多，所以这些人也是除了官府之外最快能够嗅到风声的。
宋佳雯摇摇头，“好像也没收到什么奇怪的消息，老王写来的信里头是提到了北狄人不怎么安分，但似乎没有要打仗的意思，只是骚扰闹事罢了，咱们的官兵一去，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话虽如此，可苏锦绣哪里放心的虾，又叫来正在库房盘点货物的桃儿，问她，“前几日坊市的货是你跟着来庆一道收的，咱们从全国各地收购的粮食，如今有多少了？”
从听到赵含章提说要打仗开始，她就已经有了准备，这些从全国各地收来的米粮，与坊市的其他货物一道运到里头，倒也不是很招人眼，更不用说，赵含章还给她一批人手，在坊市的四个大门入口处把守着，只要他们自己人嘴紧，坊市中存有大量粮食的消息是不可能泄露的。
桃儿想了想，说：“从江州运来的大米约莫有八万石，从云州和祁州运来的麦子加起来有十五万石，加上其他州府零零散散收购来的，拢共有将近三十万石的粮食，都在咱们的地窖里藏着。除此之外，按着您的吩咐，还储备了一些粗盐和白糖，这些东西不好弄，只有三五百斤。”
盐铁之物都是牢牢握在官府手里的，普通商户若是沾染，那便是私盐贩子，是要被抓起来下大牢的，苏锦绣怕给赵含章招来什么祸端，没敢多买，就这三百多斤的盐，还是找了不少人，分批次在不同的地方买来的。
她在心底盘算了一番，虽不知道若是赵含章真的奉命出征的话会带多少兵马，但这些粮食定是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的，苏锦绣稍稍放心，又问，“那药材呢？”
这行军打仗，口粮是一方面，毕竟吃不饱饭哪有力气打仗，但药材也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缺医少药，在战场上很多轻伤员因为得不到救治而导致伤口发炎，最终丢了性命的比比皆是。
苏锦绣不是什么圣母心活菩萨，但她生长在和平年代，是最不愿意看到战争的人，准备药材也是有备无患，不希望赵含章出什么事情，但若是能帮到别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桃儿行事稳重，所以这粮草和药材的事情，苏锦绣都是交给她办的。
小丫鬟虽不知道姑娘采购这么多的东西究竟是有何意图，但办事却很是牢靠，苏锦绣一问，她只在脑海中回忆片刻，便立即回答道，“小蓟、大蓟、地榆易得，这些约莫有千余斤，侧柏叶、白茅根不大好寻，拢共也就找到了三百斤，板蓝根、金银花、栀子的数量各有五百斤，玄参、人参这些就很少了，玄参只有二十斤，人参只找到十支，还都没有超过十年。”
宋佳雯是念过书的，懂些药性，一听桃儿的话忍不住皱眉，问：“锦绣姐姐，这些药……要么是止血的，要么是解毒的，你进这么多药材做什么？”总不可能是开药铺，谁家开药铺也不会单单只要这两种类型的药材。
宋佳雯不傻，苏锦绣刚刚才问过她边城的情况，只要略一猜测，就能想明白她的意图。
她想要再确认，可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若真是边城起了战事，这可是事关重大，店铺里头人多嘴杂，并不是一个适宜问候的地方。
宋佳雯是打算等到店铺里没有客人了，将苏锦绣拉倒一个僻静处仔细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厚重的钟声。
一下一下，直击人性。
“一、二、三……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宋佳雯的脸白了，“锦绣姐姐，你听到了吗？刚才一共响了二十八下，是丧钟，是宫里传来的丧钟，皇帝陛下驾崩了！”
苏锦绣对宫规宫制唯一的了解，也就是为了进宫见太子妃时学的那些礼仪，至于再多的，便没有了解了，她压根不知道宫里头的丧钟敲二十八下代表的是什么，可是听到宋佳雯说皇帝驾崩了，她心里不知道怎的，忽然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韩文怀和赵含章都是因为皇帝不行了而被叫到宫里头的，那他们昨天夜里没有回家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而不是她所臆想的要打仗了。
虽然打仗了也不怕，她钱也有，粮也有，还有药材，可如果能不打仗当然好。
“是……皇帝陛下驾崩了吗？”苏锦绣下意识地问出声。
但不等宋佳雯回答，街上涌出来的人，还有原本在铺子里头好好挑选着货品的贵族夫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店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告诉了苏锦绣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