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公公所说的貌似与她理解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那……她是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
萧宁扯开笑靥，忙解释道，“适才不过随口一提，淮公公要说的事儿本宫并不知情。”她尽量佯装无事，故作轻松了些。
身侧那人视线微微朝萧宁瞥去，锐利的凤眸不动声色的将对方细微的表情纳入眼底。
“殿下还是不知为好……”至今提起这事，张如淮还是难掩恐惧，“那一夜，老奴亲眼见到二皇子为皇上侍药……。”
按照淮公公的叙述，那件尘封的记忆开始涌现在众人眼前——
“星宫位移，帝星示弱，南池恐怕将要易主了……”
“可国之储君还未商定，若是易主，又该由哪位皇子继位？”
“我看还是依照祖宗礼法，二皇子又是长子，理应由二皇子继位。”
“非也非也，我看三皇子德才兼备，又仁心善情，一国之君不就应当如此吗？”
“长幼有序，自然是推崇二皇子了，三皇子再好也是排在二皇子之后的次子，如何能与长子相比肩？”
这一日，皇帝龙体抱恙没有上朝，朝中大臣甚至公然在朝堂上议论起储君的事宜。
而作为皇帝贴身内侍的张如淮则奉命前来通传散朝，却不想清晰无误的听闻到了此事。
向来此事在朝堂都是禁忌话题，如今被朝臣在明里的提出来，甚至肆无忌惮互相反驳……
张如淮明白……身为内监向来无权多言，可他也明白，今日被议论谈起的皇子们或许已经在背后按捺不住了……
这样的风气弥漫久了，恐怕就要变味了……
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他并未将朝臣议论之事与皇帝告知。
眼下特殊时候，张如淮仍然盼望皇上能够龙体康健，过几日还能重新坐上金銮殿辉煌的龙椅之上，于是只避重就轻的挑了些无关紧要禀报。
或许那一日，张如淮将朝堂议储之事与皇上禀报，便不会发生后来那事……
是夜，张如淮照常前往御膳房准备膳食，自从皇上病重卧床以来，膳食皆是他亲自把控，就生怕出了什么差池，可那一夜，待他回时，却被告知二皇子已经送了膳食正在养心殿中，且二皇子还亲自侍药。
皇上病重以来，偶有碰见二皇子前来，可都是匆匆离开，并未停留多久，张如淮想着这或许是一件难得的父慈子孝，却不成想变成了张如淮余生的噩梦……
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意安排，那夜天气也十分沉闷，二皇子待在殿中的每分每秒都令张如淮感到煎熬。
他鬼使神差般的踱步至养心殿后方，从前皇上顽皮，处理政务烦闷之时也喜欢偷偷从殿里开溜，因此养心殿后墙这儿原是有一道暗门，因为担心被人发觉，所以皇上特意命人糊了一层特殊的纤薄材料，从内侧看完全与墙体融为一体，这个秘密还只有极为贴身的几个内侍才知晓。
也不知是天意安排的缘故，那夜空中有一道极为惨白的闪电划过夜空，倒像是要撕裂什么似的，将养心殿床榻的状况清晰无比的倒映在了那层“薄墙”上。
他看见了……那是二皇子将那药灌进榻上那人的口中，而榻上的皇帝双腿还在剧烈挣扎……
那道闪电不仅劈断了皇家父子的恩情，也将张如淮的脸劈得煞白，他慌了，重惊之下，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谁又能想到白日里还被文武百官称赞在口中的长子如今却在夜里杀父弑君！！
还被他看见了！！若是二皇子得逞，那么他亲眼目睹之下，必然难逃一死……
那一刻，张如淮体验到了人生中第二次从头凉到脚的感觉，第一次是年幼入宫当太监被阉割的时候，第二次则是现在……
后来是宫人们传出皇上驾崩的呼喊声，才将他彻底唤醒过来，而匆忙赶来的他却意外瞥见二皇子竟已经跪在了殿前声泪俱下，并且声称自己会好好接管整个江山，让南池百姓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张如淮并未出现在他面前，而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偷偷的混入其后的人堆之中，看着前方演戏的二皇子，多年在宫中在皇上跟前行走的张如淮也不寒而栗汗毛竖起。
最是无情帝王家！！竟在做出这样天理难容的事情后又能够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公然演戏！！
张如淮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度过那几个每天半夜都从梦靥中惊醒的日子，后来有超过一半的朝臣都赞同二皇子萧正炀继位，最后也的确是二皇子顺理成章……
再后来，身为现任皇帝的萧正炀还将先前侍奉先皇的这些内监们全部秘密流放，赶出皇宫由官吏亲自押送出京……
仅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比如周石等人对他并无造成任何影响的。
兴许这样做是为了报复先帝当年迟迟不立储，萧正炀将侍奉先皇的这些人全部赶出宫永不回京。
这些人在宫内干了大半辈子，就等着有朝一日年老能够告老还乡，突然有一日被夺去了一切，又流放在外，条件艰苦，早就死的死伤的伤，差不多活着的也就剩下了张如淮而已。
他运气稍微好些，得了呆症，常年不记事，记不得这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