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药液也开始奏效。
“额...好痒......”
沈诺在浴桶里不安地扭动着,觉得浑身麻麻痒痒。
这种痒不光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他觉得自己的皮肤下面好像有无数的东西在游动,在狂躁地到处乱窜。
燕知行看沈诺那只抬起没被棉线牵着的手就要挠向自己的身体,连忙出声喝止:“别抓!”
沈诺的动作停下,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燕知行心里一软,右手取出两枚银针,想着实在不行她就给沈诺扎两针,彻底让他不能动弹算了。
但没想到,沈诺听了她的话竟然真的遏制住自己的行动,乖乖呆在浴桶里,强忍着自己身上的瘙痒。
他知道这个阿姨是在救他,想要好起来,想要让娘亲不再为他担忧他就得听话。
这份耐力和毅力让燕知行叹为观止,别说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是三十好几的大人估计也没有他这样能忍。
燕知行心下喟叹,把银针收起来,俯下腰身柔声对他说道:“诺儿真乖。我保证很快就不痒了,之后诺儿的病就能彻底好起来。”
沈诺皱褶小脸认真点头:“嗯,我知道的,谢谢姨姨。”
燕知行眯起眼睛忍不住笑了。
小孩这种东西,有的还真是挺可爱的。
就在燕知行和沈诺说话的功夫,绑在沈诺手腕上的棉线已经发生了变化。
本来褐色的棉线上开始出现白色的斑点,而后那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铺满了棉线的一半。
康若雨和彭林竹倒吸了一口凉气。
彭林竹不可置信地说:“我没看错吧!那线上的白色怎么在动啊!?”
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沈子奕虽然站得比他们稍远,但他眼力过人所以看得比康若雨和彭林竹更加清楚。
彭林竹没有看错,那些白色的斑点是在移动。一批一批细小的白色蛊虫从沈诺的手腕里钻出来,在棉线上堆积成一团一团的白色斑点,然后陆续向着母鸡所在的一端蠕动而去。
这场景哪怕是见证过无数生命消亡的沈子奕,也不禁头皮发麻。
太恶心了。
沈子奕从棉线上移开眼睛,看向浴桶旁边的燕知行。
只见女子面色平静,好像从沈诺身体里涌动出来的虫子触动不了她分毫。她就那么专注地看着,默默衡量着逃出来多少蛊虫,沈诺身体里还剩下多少蛊虫。
这一刻,沈子奕的心里多出了一分名为敬佩的感情,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心陷得更深了。
如果说他一开始只是被她的善良温柔吸引,那现在他越来越倾心地反而是她不经意表露出来的那份坚毅。
外柔内刚,他觉得燕知行就像是一份被层层锦绣遮盖起来的宝藏,等待着他去发现。
沈诺在浴桶里泡了大约半个时辰,感谢最近天气炎热,否则就是那变凉的药液都会让他旧病刚除又添新病。
燕知行一直盯着沈诺的手腕,看到好一会没有新的蛊虫出现后,她果断用小刀切断棉线。
“是好了么?”
康若雨看到燕知行的动作便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片宽大的棉布打算把沈诺接出来。
但燕知行伸手制止了她的靠近:“暂时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为了安全还是我来吧。”说着她就从康若雨的手中拿过棉布。
康若雨急着看儿子,但她也知道燕知行这是为了她好,所以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燕知行把沈诺从浴桶里抱起来,用棉布紧紧包裹住他。
“诺儿,感觉怎么样?”
康若雨红着眼睛问道。
沈诺冲着他娘乖巧一笑:“很好,比之前都舒服很多,就是有点累。阿娘,你不用担心。”
“嗯嗯。”
康若雨被儿子的话稍稍安慰,而后转眼看向燕知行,等她给自己一个最后的判决。
燕知行仔细将沈诺擦干,然后一寸一寸审视着沈诺的皮肤。
沈诺虽然人小但也启蒙了,此时被燕知行看得身上羞红很不自在。但他懂得不能讳疾忌医,大夫跟其他人能一样么。所以,很是配合。
燕知行看的认真,在发现沈诺身上再没有红斑之后,为求稳妥还催动体内子蛊探知。最终确认,沈诺身上的蛊真的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燕知行用棉布把沈诺小小的身体围好,转头对着焦急等待的三个大人露出一个笑容:“他体内的蛊虫已经全部驱除,他痊愈了。”
康若雨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起死回生峰回路转。
三天之前她其实已经陷入绝望,身无分文捉襟见肘,相公了无音信,儿子身患怪病。她那个时候虽然没说,但她心里真的觉得她的诺儿怕是要夭折在这里了。她看见村子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死去的人也越来越多,没有医治的办法,甚至连病因都找不到。她后悔得夜夜不能安眠,她总在想为什么要带着诺儿出来散心,要是诺儿好好地呆在幽城里怎么会有这一劫。看着病得每天昏昏沉沉的儿子,她恨不得以身相替。
她心里怕极了,也做好要是诺儿活不下去她也陪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