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不解近渴!”
能想到用赋税补缺的法子,已经用尽杀了半辈子猪的朱大猛的所有脑细胞。
可还是被周力无情地否决了:
“去洛城收税,先不说路途遥远,单是能不能短时间收上来,就是个大问题,这法子不妥。”
“不妥不妥,那你想个妥的!”
朱大猛没好气的反怼回去。
这下周力也焉了,他冷冷地抽出腰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闷头不语。
周力出身小官之家,读过书,习过武,见过世面杀过人,当过囚徒又翻身做了武将,已经是在场的武将中最聪明的存在,连他都不得解,其他人就更想不出好点子,一个个抓耳挠腮,成了锯嘴葫芦。
看到这一幕,夏明昭很捉急,眉头越拧越紧。
等气氛凝结到一定的程度,眼看长公主殿下快坐不住了,覃程才不慌不忙地给她递了一杯茶水:
“殿下无须纠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要一件一件做。当务之急,殿下应先呈表叩谢圣上恩宠,并以镇西都督的名义,向陛下哭哭穷,讨几样恩典。”
“谢恩?哭穷?讨赏?”
活了三辈子,夏明昭从没有涉足过政治,她眨巴眨巴杏眼,不太确定地问:
“父皇对我一向泛泛,这次他老人家难得大方,我再讨要赏赐,父皇会给?”
“打铁要趁热!殿下刚立下大功,正是声名赫赫的时候,这时候讨赏,皇上才不好拒绝。否则,等热度过去了再讨赏,为时已晚!”
“哦~覃先生,你好奸哟!不过我喜欢!”
夏明昭明白了,虚心求教:
“求哪些赏呢?听覃先生话里的意思,不像是求父皇拨款!”
“真金白银,求来了也不会太多,没必要浪费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覃程唇角微勾,狡黠一笑,他刷刷在纸上写下三行字,递给夏明昭:
“殿下,请过目!”
“西北关免税三年,都督府……”
夏明昭越看越欣喜,看完后,她一拍桌子,大笑道:
“覃程听令,从今日起,你,就是西北都督府的政务总管,主持西北关一切内政,官职……唔!本公主仪制等同藩王,麾下可设长史一名,官居正七品。官职不高,权柄却只在本都督之下,覃程,可愿接印?”
藩王麾下的长史,其实就相当于皇宫内务府的主管,职务性质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效忠的主子和权力管辖范围不同。
一般来说,为了制约藩王,皇帝都会亲自任命亲信,安插到藩王身边当长史。
很少由藩王自主选择长史。
但宁康帝连三千督卫队的任职贬免都给了夏明昭,想来也不会介意夏明昭多招一个长史。
他介意,夏明昭也不怕:我的地盘我做主,我的手下由我定。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覃程。
覃程则惊呆了。
一向高深莫测的他,这会竟然愣得像个二傻子!
不怪他定力差,而是惊喜来得太突然。
前文说过,覃程曾考中秀才案首,他的文采才学不必去质疑,肯定是极好的。
只是由于家贫且母病,他无力继续科考之路,不得不放下书本。
在老师的举荐下,他西原城辖下一个小县衙当师爷。
原本,当师爷油水还是比较足的,他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赚足盘缠和家用,继续求学。
但因为他太年轻没经验,被狡猾又贪腐的县老爷当成了优质背锅侠,差点下狱被杀头。
好在,他骨子里流淌着谋略家的血脉因子,关键时刻发现了陷阱,并成功扳倒那位贪老爷,洗清自己的嫌疑。
可因为这件事,他被先生埋怨,被贪老爷的族人暗算破相,还连累母亲惨死。
他被断绝了科举之路,也得罪了家乡里的文人圈,不得不颠沛流离,靠写话本子为生。
但是,几乎每一个十年寒窗的读书人,骨子里都有当官的梦想在燃烧。
覃程也一样。
现实世界中,他无法实现梦想,于是便把梦想付之于话本。
一晃十几年过去,原以为已经熄灭的希望,突然间点燃了星星之火,这叫他怎么不激动?
覃程拼命压制自己的兴奋,挺直背,昂起胸,大口大口呼气。
然后,他直挺挺地跪下,端端正正连磕了三个头,嘴唇颤抖,以额抵地,铿锵地大声说:
“长史覃程,叩谢殿下知遇之恩,不敢忘,唯命效忠!”
“呃,命你自己留着吧!做事用心就行!”
……
“西北关免赋税三年,此后则全数纳入大都督囊中,军费自费!啧啧~这么一来,民心有了,钱也有了,兵权也能染指一半,再过个十年八载,整个西北关就是长公主的天下了!啊啊啊~太帅了,从今日起,长公主殿下就是我的偶像!”
帝都珍味阁。
一个锦衣少年仰天长叹,眼睛亮晶晶,闪着崇拜羡慕嫉妒的光芒。
他嘴角上有一大团显眼的淤青,脸侧也有两道未曾愈合的划痕,不用问,肯定是和人打架打的。
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