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讨厌拥挤的环境,现在身处闹市,车窗外凉爽的风,似乎和车里的温度无关。男人第一次坐马车,很是不适,浑身冒着冷汗,男人把袖口卷到肘子这里,将内袍下摆放到腰带外面。探出头,车外一个少年优哉游哉从官道上策马而过,男人有些恍惚。
若干年前的自己也是风一般的少年,在昆仑山上,迎风而立,下摆像翅膀般向后飘起,在风字辈中首屈一指,新一代的天之骄子,而师傅洛尘更是一枝独秀,武功直逼云字辈。当时男人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未来可期,伸出手,似乎就能九天揽月。但随着那一夜,洛尘满脸兴奋癫狂地回来,男人的翅膀便被硬生生折断了。
或者换种方式形容会比较好,就按照洛尘当时的原话来说。
为何要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神仙?折断翅膀,跟着我,我带你一步登天,以后我们就是神仙。
扯过床前的灯和窗外月,酒空该醒了,天也该亮了。
天降我在天地之间,一手遮天,我欲成仙!
男人一时没有理解洛尘的话,但从小男人对洛尘的言语都言听计从,在他心里,师傅可是对他天下第一好的人物,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第一时间都会带给他,武学上也是倾尽心血。而男人自己天赋极高,加上谦逊的表现,待人接物的彬彬有礼,深得前辈们的欢喜,在后辈中,平步青云,也算是少年得志。男人算算日子,再过几年也能接触神树,获得昆仑师尊的真传。而一切都在那一夜变得空洞。洛尘在说完那句话后,伸出手,男人没有犹豫,直接握住了师傅的手。
洛尘第二日就杀上神树,被师尊打伤,云字辈倾巢而出,鏖战数日,洛尘面带微笑地下了山,遥遥对着男人点了下头。
十年之后,下山来寻我。
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嘴角随之上扬。
洛尘的举动被整个昆仑视作叛逃,而作为洛尘的大弟子,男人被监禁起来,十年之后才得以放出。虽然从男人的表现看起来,男人似乎对洛尘的反叛毫不知情,但地位一落千丈,男人也并不在意,在释放出天牢的那一天,男人被送到神树之下,男人微笑着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女人说着,自愿被逐昆仑,废去全身武功,保留了姓名,即日下山。
从此昆仑风字辈少了一个天才,名唤风含烟。
风含烟下山的那天,除了同门的几个师弟师妹之外,并无其他的昆仑子弟前来送行。风含烟让师弟和师妹止步,自己潇洒地挥了挥手,折了一节树枝,当做助步棍,一步一步慢慢地下了昆仑。风含烟曾经一直很反感,人们叫他天才,似乎脱离了这个名号,风含烟这个人的存在也只是个设定了。现在倒好,武功尽废,从头开始,再也不是什么人们口中的天之骄子了。我是有名字的,风含烟曾经不止一次喃喃自语过,我不叫天才。
比起以前,风含烟消瘦了不少,武功尽失,虽不伤及经脉,但昆仑的功夫是再也练不了了,昆仑的武功讲究的是从小累积,而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作为少年的风含烟就算再捡起昆仑的心法,也练不出什么成果,但风含烟一点都没有悲伤,他知道,只要找到洛尘,肯定有重回巅峰的办法。
刚刚那个少年又晃悠着骑回来了,身后带着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孩。风含烟看着傻傻地笑了。这种看上去的美好,风含烟并不是不曾奢望过。自己在昆仑山上也有过不少桃花,不过自从被打入天牢之后,随着身份的跌落,无数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女孩都离他而去。风含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车厢,仿佛是为了载一个笑话而存在的。
现在这驾马车,风含烟基本不载女人,就算载了,风含烟也会坐到车夫旁边,很礼貌地拉开车帘示意女人坐后排,风含烟一路上看到很多流落街头的女子,都顺路带到下一个城内,不过关系都很干净,不越雷池一步。
其实那些女人都明白,就算能继续下去的故事,女主角始终不是自己。毕竟看上去,风含烟似乎是哪个富家子弟,同样家道中落而已。和自己算是两个世界的人。
中秋了,夏天还是过去了。
风含烟拐进小路,与喧闹背离。
中秋节快乐,男人路上买了两个月饼,自己一个,又分给车夫一个。
“哟!好香。”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车厢上响起。
车夫急忙拉住缰绳,风含烟好奇地探出头去,往上一看,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子蹲在车厢上,两眼发光地看着风含烟手里的月饼。
“什么馅的?”女子根本没有瞧过风含烟一眼。
“额...豆沙。”风含烟脱口而出。
“啧,怎么不是鲜肉的?”女子跳下车,手一伸,“给我吃一个。”
“月饼里面是鲜肉怎么吃!”风含烟惊呼。
“那才是天上一绝好不好!废话少说,给我吃一个。”女子皱着眉。
“额,没了。”风含烟看着车夫,车夫一口就把手里只剩半个的月饼直接塞入口中。
“那你这个就给我吧!”
“我咬过的...”女子直接伸手一把夺过,扔进自己嘴里,咀嚼了几口,咕咚一声吞下,“啧,还是鲜肉的好吃。”
“敢问女侠?”风含烟从来没有见过行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