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坐在床榻边上，眼眸一闪也不闪地看着床帐之后的顾凝。
可顾凝的状况似乎并未缓解，这一回，脖子里也冒出了无数的细汗，眉心依旧紧拧。
看的出来，即便是在昏沉之中，顾凝依旧痛的厉害。
沈照觉得，自己周身也隐隐作痛一般。
他沉声问道：“王医官，为什么她吃了药却不见效？！”
“将军别急！”王医官低声，语气认真地说道：“南天竹这药，吃下去见效还是要一阵子的，不会这么快！”
沈照追问：“多久？”
“起码……得小半个时辰吧。”
沈照剑眉一拧：“也就是说，她还得痛上起码半个时辰？”
王医官不敢再说话，易千山在屏风后面，也不好插嘴。
沈照沉沉地吸了口气，说：“下去吧。”
医官和易千山先后退了出去。
沈照把床帐挂了起来，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分担她的痛苦，那便只能一言不发地握住她的手，无声的陪伴，希望这半个时辰，能快些过去。
然而寻常半个时辰，眨眼既过，今日却很是漫长，竟有度日如年之感。
沈照不厌其烦地擦拭着顾凝额头和脖子里的细汗，动作还非常轻柔小心，深怕弄疼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凝紧蹙的眉心逐渐舒展，呼吸变得沉稳。
人好像沉沉睡了过去。
沈照也暂且松了一口气。
他那带着薄薄细茧的手轻轻地落到了顾凝的脸颊之上，低沉的声音满含忧虑，喃喃说道：“凝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然后，顾凝不会回应他一个字。
沈照沉默了一下，这一夜再没半点睡意。
……
顾凝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靠着床柱坐在塌边的沈照。
他半阖着眼睛，眉宇之间含着愁绪。
几乎是顾凝一动，他便猛然坐起，睁开了眼睛：“你醒了！”
沈照眼底浮现惊喜，动作很轻地握住顾凝的纤瘦的肩膀，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痛吗？”
“……”顾凝沉默了一下，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不舒服，也不痛了……你、你是不是整晚没睡？”
“被我的情况吓到了吧？”顾凝低下头说：“本来昨晚想告诉你的，见你受伤，就想着休息一晚再开口，结果——”
幽兰醉半夜发作，反倒搞得沈照一夜不眠。
顾凝心里叹息一声，有些自责，也有些无奈。
她又说：“我是没想着要瞒你的……”
“我知道。”沈照轻吸了口气，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头，温声说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顾凝苦笑，“我中毒了，苏清寒下的。”
“苏清寒那样的人，抓了我在他手上，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我在三水村见他的时候，便被他下了毒。”
沈照压抑着声音问道：“什么毒？”
顾凝默了默，说道：“他说叫做幽兰醉，三日会发作一次——”
“幽兰醉！”沈照缓缓重复着，脸色骤变，“这可是龙威军暗营之中控制死士的毒药！”
沈照深深地看着顾凝，眼底是满满的心疼和自责。
那可是控制死士的毒药，折磨人的程度可想而知，他都不敢想象，顾凝这大半个月，在苏清寒的身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他当时不要贸然离开去白蛟关，顾凝收到消息的时候，自己必定能陪着她一起去，她也不会落入苏清寒手中去。
或者，当时前往白蛟关，他便带着顾凝一起，也不会这样！
顾凝见他如此表情，反倒露出个甜甜的微笑来。
她双手捧上沈照的脸，笑意怏然地说道：“你不要担心呢，我已经想办法拿到解药了，就是昨晚你喂给我吃的，我还自己做了南天竹的药丸缓解疼痛——”
“你知道的，我的能耐，只要解药在手，我配出同样的药丸来只是时间问题。”
“嗯。”
沈照沉声应，点了下头，也不去多说自责懊悔的话，朝着顾凝安抚一笑，说道：“我家凝儿的本事，我当然是知道的。”
沈照又说：“我们马上启程回青州！”
配药，在这种地方当然不行，必须回到青州，且那里的药材更加齐全。
“好。”
顾凝点点头。
外面响起易千山的声音，是准备了洗漱的水和早膳送来了。
沈照说：“进。”
易千山进来，把水和食物都放好，很懂事地又退了出去。
顾凝要下床，沈照却把她的手腕按住，“你昨晚那么痛，现在必定没怎么缓过来，歇着，我来。”
沈照态度很是坚决。
顾凝只好认分地靠回床榻上去，等着沈照亲力亲为地帮她熟悉，又把早膳送过来。
看他那么小心翼翼，顾凝唇角隐隐勾着，忽然觉得，自己这苦似乎也没白受。
两人用完早膳，沈照立即吩咐启程。
因为沈照对幽兰醉也算有些了解，对待顾凝更加小心谨慎，这次出发也不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