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妄没有深究下去。
无论如何,早点将戒指拿回来是当务之急,以免夜长梦多。
然而越是着急时,反而事赶事,都挤到一块了。
翌日下午,端文院中一片哀嚎。
“这些,这些,都得今日整理,抄录完毕,上头等着查验。”
厅内桌上堆着几摞书册,足有半人高。众人刚忙完手头事项,预备喝点茶,闲聊两句,时刻一到便可下值出宫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忽又来了紧急任务,当下怨声载道一片。
“这么多今日怎么做得完?”
“不是刚大整理过一次吗?怎么又来?”
“又要查验什么,天天查来查去的!”
“分点去下院吧,这要累死我等啊。”
掌院肃色道:“该分的都分了,上头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少耍嘴皮子,有这功夫不如赶紧多做点事,早做完早回家。”
众人知抱怨无用,只得无奈上前,各自领了任务。
种苏也傻眼了,这么多一时半会儿肯定做不完,想要按时下值怕是不可能了。这种临时加派的任务也不是头一回,种苏先前便遇见过一次,只是今日这任务当真来的不是时候。
偏偏赶在这当口, 怎么办?
先前李妄说等到戌时,如果能在酉时前出宫,时间紧凑些,也是能赶过去的。只是便不能待很长时间了。
这后半日过的十分漫长,种苏铆足精神埋头干活,时不时望望漏刻与天空的太阳。
太阳渐渐西移,天边染成金色,申时已过,宫中其他官署的官员陆陆续续下值。种苏望了一眼进度,加快整理书册的速度。
捧着书册从廊下经过时,远远朝长鸾殿的方向张望一眼。
已近酉时,天际仍是白色,但宫中殿内较暗,长鸾殿早早点起了灯,廊上挂着数盏夜间照明的灯笼,远看似月。
燕……李妄也还未出去吗?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走了,哪怕点着灯,说不定人早已不在宫中,那盏盏灯火不过是掩饰。只得劳驾他多等等,到时给他陪个罪,好在宫外的“燕回”较为好说话,应当不会怪罪……
怕就怕今日完全赶不过去,想到那句“不见不散”,种苏思忖,还得想个法子去送个信,免得他一直等……
种苏一心二用,一边整理一边思绪翻飞,心中始终有点忐忑,还有股莫名的不安。
李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那日被点名送书确实只是巧合吗?昨日那戒指,李妄后来有没有联想其他,看当时的模样,似乎并未有怀疑。
种苏还是颇为谨慎的,但任凭怎么想,都想不出“贾真”和龙格次之间的联系,毕竟她从未以贾真身份与龙格次,甚至其他人单独见过面。
她与龙格次见面时,一直都是“种苏”……莫非李妄看见过她与龙格次在一起?
长安城虽大,但既然种苏能与李妄几番巧合偶遇,其他人自然也有偶遇的可能。但即便被撞见,那也是“种苏”,顶多会疑惑种苏怎会与龙格次认识,理应怀疑不到“贾真”身上去……
而桑桑与陆清纯跟着“种苏”时,因其朝廷命官身份,也十分低调,桑桑通常扮做小厮,陆清纯则卸了剑,要么戴斗笠,做车夫装扮,要么压根不现身,只远远跟着,鲜少像跟着“贾真”那般时随意外露……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种苏知道,倘若真露出了破绽,李妄只要稍稍一查,应就能弄清真相。但为何直到此时却半点动静都无?
但不管如何,事实上现如今也没有其他选择。
是生是死,总得面对。毫无动静的背后,或许表示对方不愿大张旗鼓,只要不是斩立决,或者便还留有一线生机。又或者根本就是想多了,并未有事……
无论如何,面总是要见的。
酉时,终于忙完,端文院放人。
种苏立刻急匆匆出宫,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今日她骑马而来,于宫门处牵了马,一路策马疾驰,先赶回家,火速换装,戴上那人/皮/面/具。
这面/具早戴的轻车熟路,不费功夫,片刻后便装扮完毕,立刻出门,往外走去。
“公子,慢点,来得及。”桑桑小跑着追在后面。
“还是快点吧。已经晚了,且早去早回。”
种苏大步往外走,天色已暗,太阳只余最后一抹光辉,陆清纯本走在最后,这时忽然全身戒备,身形一动,猛的掠至最前方,挡在种苏面前,一手按在腰畔剑上,一臂伸开,拦住种苏步伐。
种苏差点撞在陆清纯背上,忙稳住身形,口中道:“怎么……”
剩下的话语消失在唇间。
小院的门开了,院落中无声无息般的站着几个人。
夕阳最后的余晖勾勒出他们的身形轮廓,背对着门,看不清面孔,更形似鬼魅。
最前面的那人迈步,缓缓走近。
他的面孔从阴影里渐渐显现,如同戏台上的幕帘揭开,缓缓现出一张英俊之极的面孔。
种苏全身血液都似被冻住。
“要出门?”
“去见谁?”
“该叫你贾真,还是种卿,嗯?”
李妄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