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谈皆乃事关国民社稷的天下大事,民情也是知道的,却都是通过奏折,大臣之口,再真实贴近,也不过一堆数字,一堆文字,哪里会有这些活生生的细枝末节,烟火琐碎。
人生头回跟人还价。
李妄侧首,看种苏,种苏喜孜孜端详那枚玉簪,十分欢喜,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燕兄可有看中的?”种苏收好玉簪,问道。
李妄摇头。
“有看中的叫我,我帮燕兄还价。”种苏笑道,“刚刚燕兄配合的真好!白赚了几两银子!走,请燕兄喝东西。”
两人走了这半天,正口渴,便找了家饮子店。
“燕兄,这便是我上回跟你说过的牛乳茶,你尝尝。”
上回被绑时,在山中小屋又饿又冷,种苏曾说起牛乳茶,眼下也算兑现承诺,请李妄喝上了。
谭笑笑看见喝的,马上紧张,正要上前,却被李妄止住。
谭笑笑为难道:“公子……”
种苏一笑,并不介意,反而道:“我先尝尝,好喝燕兄再喝。”
他两的茶自一个茶壶中调出,杯子则为伙计当着客人面清洗并开水煮烫过,若有问题,谁也逃不了。种苏先喝一口,过得一会儿,方将另一杯递到李妄面前。
银针试毒,乃皇宫内历朝历代许多天子嫔妃们进膳前的必然程序,种苏知道民间不少名门贵人家中也有这种事,毕竟大家族内人口繁杂,利益盘根错节,防人之心不可无。
燕回身为曾经的将门之后,有这个习惯,在情理之中。
上回被绑虽属偶然,难得遇上一回,但下人们因此更谨慎些,亦属情理中。燕回的这个制止举动,让下人难办,种苏却明白,这却代表了燕回对她的信任。
“燕兄觉得如何?”种苏看着李妄,充满期待。
李妄喝过一口,微微颔首:“不错。”
种苏顿时笑起来,好像这店是她开的一般,得到了莫大的认同,笑逐颜开道:“我便说你会喜欢。好喝燕兄就多喝一点,可以再续的。”
种苏一口气喝了满满一杯,又续了半杯,李妄见她如此,也跟着续了半杯,然后慢慢喝完。
从店中出来,店门口侧旁空地上有人在卖花,爷爷带着孙女,采了各色花朵,编成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花环,爷爷盘腿坐在地上,埋头编织,小孙女则抱着只花篮,坐在小板凳上,期盼的看着路人。
价格很便宜,一个铜板便能换得两个花环。
有人讲价:“给我三个可以不?”
种苏上前,蹲下来,挑了几个,这次没有讲价,反而多给了些,将碎银放进小女孩儿手中。
爷爷一见,赶紧道谢,小女孩儿不待爷爷说,便乖巧的朝种苏说道:“谢谢哥哥。”
种苏笑道:“是我该谢谢你,好香好漂亮的花儿。”
“燕兄你要吗?”
大康民风开化,男人簪花敷面都属常事,街上亦可见不少年轻男子鬓边,或衣襟,或手腕上戴着花朵,花环之类的。
不过种苏直觉燕回不喜簪花。果然,遭到了拒绝。
种苏便自己手上戴了串小的,剩下的便分给桑桑与谭笑笑,两人戴在头上,倒也有趣。还剩一个,桑桑四下看看,找到陆清纯,挂在他剑上。
种苏手腕细,花环略大,便戴在袖外,行走间,手臂自然的摆动,李妄与她并肩而行,鼻端一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种苏戴着花儿,与李妄走在春风里,前方忽然传来欢呼声,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走到天桥。
天桥向来是杂耍卖艺的集中地,不少江湖艺人在此表演各种技艺,胸口碎石,口中喷火,爬竹竿,耍大刀,弄剑,跳丸,戏狮……应有尽有,围观人群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与惊呼声。
“燕兄,这边看。”
种苏带着李妄,挤到最前面,观看幻术表演。
只见三人扛着只纸扎的大鱼,其中一人口中喷火,冒出浓烟,烟雾缭绕,遮掩住视线,烟雾即将散开之际,领头那人大喝一声,三人齐齐跺脚,飞快旋转,再猛喝一声,烟雾散尽,鱼赫然变成龙!
再转,再喝,又变狮,变狗,变猫,变虎……
“好!”
围观人群接连发出欢呼,大声喝彩。
“好!”
种苏亦看的兴致勃勃,忍不住拍掌叫好。
“我之前也看过,却没有这么多花样,太妙了。”种苏非常捧场,不吝啬发出真诚的赞美,不断鼓掌。
临近结束之际,该打赏了,种苏往托盘里丢了一小锭银子,这次李妄没有一掷千金,学着种苏模样,也丢出一小锭。
“其实我也会点戏法,”离开后,种苏走着走着,对李妄说道,伸出两指,比了比,“会这么一点点。”
李妄侧首看种苏,微微挑了挑眉。
“不相信?”种苏笑道,“今儿没带道具,改天表演给你看。”
李妄点点头,没说什么,也不知信没信。
走过天桥,对面两侧街道酒楼饭馆林立,空气中满溢香气。逛了大半日,俱都饿了,正是吃饭时候。
种苏带着李妄,走进街旁一家酒楼,要了间二楼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