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札用的是唐齐两国官方通行的小楷,笔迹刚柔并济,方正处笔锋遒劲,圆润时墨迹从容,只是蜿转之间却又有着坊间最为流行的花间体的影子,庄重肃穆与娇俏柔美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融合到一起,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而做作,反倒是混然天成自成一体,让人观之赏心悦目回味无穷。
能写出这般风雅文字书画双绝的人,竟然只是个栖身于南疆一所不知名道观里的北齐谍子,李兴霖不由得怅然长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是北齐人才太多,还是人才太少的缘故。
只是董如压根不会理会什么文人间的惺惺相惜,想着凝静险些被人所害,自己的贴身丫环也差点命丧当场,这个背后的同谋竟然还有闲心在这儿卖弄文字书法。这长篇累牍的要都是悔罪书也就罢了,东拉西扯的都是些没用的鬼话,不由得柳眉微挑,怒道,“都是狗屁!”
李兴霖微一哆嗦,装作不经意的将头埋在了信纸之中。
董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解释道,“不是说你!”
若是当真据这信里所说,这位化身火工道人的家伙倒也算不上北齐朝廷的谍子,充其量只能勉强算是齐国南院大王百里正诚府上的门客。平生最是喜好道家丹鼎之术,因为看不惯朝中那些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在百里正诚府上混了几年闲饭,便自请到唐国做个闲棋散子做些打探消息的勾当。
接下去便颇用了些笔墨对李兴霖的治政谋略大加赞赏,顺带很是得意的把自己也大加表扬了一番,说靠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卖力吹捧,李城主在齐境名声大噪,更是早已入了百里大王法眼,若是有朝一日投效大齐,必受百里大王重用,到时候切莫忘了兄弟一番赤诚举荐。
信末便讲了一些前日刺杀之事,言语之间颇为恳切的表达了歉意。只说这等针对妇孺的刺杀自己先前毫不知情,乃是自己对接的那些杀手因着前些日子的劫牢失败心生怨恨起意报复,坏了行内的规矩,实非君子所为,徒遭人耻笑而已。
又云自己只是负责接洽,提供了些消息。只是虽未参与刺杀一案,但想着自己未能阻挡,事后自责懊恼,日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幸而城主贤德自有天佑,不然百死莫赎等等。闻听城主亲来慰问,实在愧不敢当无颜以对,刺杀之人他已代为处置,就此奉上刺客所用凶器,以示赔罪。
信末未有落款,只是描了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无论色彩还是线条,俱都是上上之选,别有一番雅致。
“你听听,好一位正人君子,身在泥淖,心系光明。老李,和你有得一拼。”江离向着李兴霖撇撇嘴,回头望见曹如凤眼飘来,立时噤声,只是抱紧了怀中细剑,小声道,“我也是出过力卖过命的,说好了这剑得归我,可不能反悔。”
董如呵呵一笑。
李兴霖把信纸仔细叠放整齐,收入怀中,又往房内他处望了望,见没有更多的线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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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颇为不甘的道,“也只能这样了,信上说了那么多,可偏偏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本来猜着他是齐国南院大王派来的,结果信上这么爽快的认了,反倒让我又有点拿不准了,且回去之后再慢慢琢磨吧。”
许谧道长为了避嫌,便一直远远站在偏殿前的石阶上等待,此刻见着几人从屋里出来,眼神随意的在江离手中抱着的细剑上扫过,微露讶然之色的问道,“城主大人可有所收获?”
“除了这把特意留给我们的剑,别无所获。”李兴霖拱了拱手,微有些歉意的道,“剑我就带走了,这几日府衙的捕快会来观里例行搜证,我会让他们尽量小心,不要打扰道长们清修,也请许道长原谅则个。”
“好说好说。城主大度,小道铭感于心。观里一定配合好各位官爷,只要有用得着处只管吩咐小道便是。”
没想到这住于观中的火工道人竟是刺客同伙,更是和北齐有勾连,没有按照通敌大罪直接把道观查封,或者治自己一个窝藏包庇之罪,已经是万幸。许谧知道若不是凭着和城主有那么点微薄的香火情,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此刻听得城主说得如此客气,许谧脸上满是感激不尽,一边抹着额上虚汗,一边想着实在没有什么送得出手聊表心意的,只能腆着脸陪笑道,“小道实在不知如何报答,要不为这位小公子起上一卦如何?”
江离奇道,“不是已经算过了么?”
“适才算的是事,不是算的人。”许谧解释道,“清风观的卦算之术向来还是可以的,小公子不妨一试。”
江离撇撇嘴道,“我又不信这些,何不与城主夫妇二人算上一算。”
许谧摇头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你道这起卦凭的是什么,说起来就是四个字,捕风捉影。这风与影自然不是指世间那些,而是指从身上取了一点气运来推演一二。尤以推演命格需要留取的为多,若是卜算得频繁了,折损根本自然有害无益。小道便是再想讨好城主大人,也不敢半年之内连算两次。”
“原来如此,倒是之前未曾听闻。”李兴霖听闻连连点头,转头对江离道,“刚才的签倒也算得准,来都来了,不如再算上一卦,也不枉了许道长一片诚心。”
几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