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往西走,很快便到城主府。
城西本是城里最破落的地方,起初当真是一贫如洗鱼龙混杂。那个主政一方的父母官初到时不愿住在府衙,执意要把家安在城西,大家劝了又劝,可谁又能拦得住。于是乎这么些年那些大小官员文人富绅就算再闻不惯城西的穷酸味儿,也得捏着鼻子三天两头的往那边钻。
多年下来,也不需城里多少额外的拨付,坑坑洼洼的烂石路渐渐铺上了石板,两边的破败草屋也慢慢变作了繁华的商铺酒肆,原本那些卑微到烂泥里的破落户也都找到些正当活计过得有滋有味起来,大家伙这才回过味儿,佩服起那位城主的远见与精明来。
只是南郡最有名的“红袖”青楼得了消息,趁着地价不显的时候圈了偌大开了家分店,这几年风生水起生意火到不行。偏偏这地段就在城主家的斜对面,每日莺歌燕舞弦乐不息,让这位爱民如子最喜欢讲道理的父母官每每回家望见都窝心得很,徒自唉声叹气。
据说准备了满腹文章登楼理论的城主大人,被当时的红袖楼花魁柳晓晓带着一众姐妹围在半道,一语未发落荒而逃。
柳晓晓从此一战成名,在南郡八城风头一时无二。红袖生意有若火上添油,一座难求。
此刻天已黄昏,城主还在府衙忙着,先行着人带话遇到棘手的案子,让夫人请着客人先吃起来,自己得空了就回家。
绿芝等一众丫环忙着准备晚上的筵席,小姑娘们手脚麻利像翻飞蝴蝶穿梭在厅堂之间,摆凳的摆凳,添香的添香,偶尔交错经过,看彼此的眼神里都透着兴奋,像打了鸡血一样。
公子持剑,果然温润如玉。
不过这位公子,漂亮得都有些过头了吧。
忙碌之余的绿芝不忘竖着耳朵,唯恐漏过了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小脸蛋在小姐妹面前抬得高高的,满是骄傲。
看见没,这位剑客可是我从城门口接回来的哎。
只是心里未免些许幽怨,夫人也真是的,明晓得自己稀罕得紧,偏偏不透半点口风。要早知道那位剑客公子在后面车上,就算当真没有胆量跳上去,少不得也得掀了帘子先打个招呼什么的吧。
喔,也没准会有一见钟情的桥段呢,可要真喜欢上了,自己难不成真去陪他走遍天下江湖,可是自己又一点也舍不得离开老爷夫人的。
那可如何是好,真真是愁煞人。
好容易从纠结中回过神来大丫环有点脸红,轻轻的啐了没羞没躁的自己一口,见房里面安静得不像样,这才寻见两个小姐妹早已抢占了窗边的有利地形,往前厅那儿正看得起劲,于是连忙把她们往两边拨了拨,硬将自己塞了进去。
三人压低了身形,鬼鬼祟祟三个小脑袋一溜儿搁在窗台上。
目不转睛。
……
余晖和煦的光线照映下,院落里花树成群,几株海棠怒放,白的粉的花儿,淡雅芬芳的点缀在桃树李树杏树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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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一隅的石桌前,两人相对而坐。
身为当家主母的曹如给剑客公子续了杯茶,微有些歉意的望着当年自己嘴里的小鱼,现在的流云山庄少庄主俞昊新,笑道,“南绍条件简陋,没啥可以拿得出手,这枯顶茶就算还有一二可取之处,终究还是世俗之物,拿来招待少庄主还是怠慢了。”
已经慢慢开始接手山庄事务的俞少庄主待人接物早已练得圆滑融通,只是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望着那张熟悉面庞上不再熟悉的笑容,却是禁不住一时怔忡恍惚。
当年那个背负长剑,喜欢双手叉着腰骂天骂地,喜欢指着别人鼻子呦三喝四,喜欢对着自己小鱼长小鱼短呼来喝去的那个少女,真的还是不见了么?
那时候刚刚离家出走的小屁孩儿涉世未深,就这么鬼使神差的遇到同样涉世未深的剑仙姐姐,也不知道互相怂恿折腾出了多少件荒唐故事。
看起来凶巴巴的少女,实际上何曾对自己有丁点儿凶过,路上遇着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的都得给自己备上一份,别的不说,逢着雷雨天还得再加唱首歌儿哄自己睡觉,让母亲早亡的俞昊新油然而生孺慕之情,在炸雷轰响中不知道睡了多少个香甜好觉。
只是岁月流逝,终究物是人非。
现时的一声少庄主, 却是有说不出的疏离了。
要了男人,要了孩子,便不要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曹帮总护法了。
俞昊新愤愤不平。做少庄主,哪有小时候做个鞍前马后的狗腿子,来得快活,来的风光。
想到这儿,便抿了一口茶,感受着那不知甘苦的余味,笑道,“如姐见外了,还和那时候一般喊我小鱼就是了。”
曹如掩着嘴莞尔一笑,只道过了十几年了,那能再像当年过家家一般对名震江湖的少庄主没轻没重。家里头那些丫环们此刻都扒着窗台望呢,哪能失了礼数扫了你这位俞大剑仙的威风。
俞昊新哈哈一笑,自不强求。没过多久,便有下人领着位背着小书箱的男孩过来,约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