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穆十娘自始至终毫不意外。
跟着云灯大师学了许多年，又有天生佛子的体质，骆皓宸是有着很高武道造诣的。
一心照拂穷苦百姓，骆皓宸医治手头困顿百姓时，只会象征性地收一点钱财，还会因此拒绝达官贵族邀请。
这一作风给骆皓宸带来过许多麻烦。
比如穷山恶水易出刁民，大多数时候穷苦百姓的确会感激骆皓宸的善举，却也有许多恶民将他当做了冤大头与软柿子……
比如素来跋扈惯了的达官贵族，又怎么愿意接受骆皓宸只为些平头百姓，就拒绝他们的邀约。
比如这副一看就不差钱的作风，与随身行李里那些并不便宜的药材，也被许多山匪马贼当做了香饽饽……
……
上辈子穆十娘随着他在楚夏两国游医时，就时常看见骆皓宸因此遭遇麻烦。大多数时候，骆皓宸都是自己出手解决的，且出手堪称干净利落，比穆十娘的几个哥哥都略强。
将那人扔在了地上，骆皓宸掏出一张雪白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指，又轻声问着穆十娘道：“没事吧？”
被他严丝合缝地保护在后头，黑衣人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穆十娘能有什么事，只是温声摇头道：“我没事。”
骆皓宸于是又是一笑。
穆十娘回他一个笑。
……
毫无防备又吃了一碗狗粮，穆九郎看见这一幕就觉得牙痒痒，却碍于在人前不好找茬，只好将一腔愤怒发泄在黑衣人身上。
他语气森然地问道：“说，你是何方人士？又是谁派你过来的？”
那人倒是个性子倔强的，已经被两个侍卫控制住了，扒下了遮脸的黑方巾，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面庞，却还丝毫不肯认输，梗着脖子怒斥道：“没有人派我过来，是我自己看不得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作孽，要为民除害肃清朝堂风气，亲手杀了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
“你们这群背叛陛下的乱臣贼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穆九郎听着这黑衣人叫嚣半晌，却忽然察觉出了不对，一把上前捏住那黑衣人的脸，用力地搓了搓。
那黑衣人愤怒挣扎着：“你要做什么？”
穆九郎却已凭手上触觉察觉到了问题，更加用力搓了起来，然后凭手感从那年轻男人的面庞上，掀起了一张人皮面具。
黑衣人登时露出了一张十六七岁女子的清秀脸蛋。
穆九郎尚且只皱眉辨别着。
一名在城主府呆久了的侍卫，已经认了出来道：“我知道他是谁。他是曲三的义女，名叫曲善歌，从小被曲三当做孩子养。”
那女人登时如被戳中了软肋，奋力地挣扎与辩解道：“我不是，我和曲三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胡说。”
但只看她如此强烈的否定反应，众人哪还有看不出来的。
那侍卫继续道：“亲自得曲三将军教导，大小姐自小习武，拳脚功夫极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此前大小姐……曲善歌是被曲三派去了楚京城的。算算时间，曲善歌也的确应当回来了。”
穆十娘挑眉道：“一进城就发现义父死了，所以你才特地蹲守在城主府，想要替他报仇来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确有几分本事。
方才他们一群人一起进来，有三四个自小习武的，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女人藏在暗处，意图行刺不轨。
若不是谛听反应得迅速，只怕穆九郎今日还真能着道。
眼见已经无可抵赖了，那女人梗着脖子道：“废什么话，既然都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要杀要剐随你们罢了，我是绝不会背叛陛下背叛义父，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穆九郎冷哼一声：“你所效忠的陛下不过是个窃取国家的小偷罢了，你尊敬的义父也不过是一个戕害两城百姓，在夏朝与楚朝之间蛇鼠两端的小人罢了，你对他们倒是忠心。”
那女人也是呛声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与我何干？天下百姓又与我何干？我从来都不是那些忧国忧民的君子。”
“我只知道我是他们养大的，我得了陛下的恩惠，我就要替他们做事，效忠于他们。”
“倒是你们这些穆家的君子，说什么为了天下万民，又敢保证自己每一次做事时，都没有一丁点泄自己私愤的缘故吗？”
“穆九郎，你这么要杀我义父，难道不是先因为他害了你全家，你想要替自己家人报仇，才是为了这两座城的百姓吗？”
穆九郎一时被噎得呛住：“你……”
那黑衣女人面露得意，俨然一副胜利姿态道：“反正你们是说服不了我的，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义父的。”
“你们就算怎么拷打我也没用。”
穆九郎阴沉着脸还要开口。
穆十娘拦住了他，朝那女人扭过了头，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对付一个人，尤其一个女人，又何尝只限于这表面上那些手段了？”
“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