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个序幕曲般，第一个光团唤醒了其余沉睡的绚烂光团。
又是砰砰砰——数声以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璀璨光团相继冲上天空，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独特又绚烂的烟火。
老皇帝并没有食言。
他的确让人给六公主准备了兔子图案的烟火。
且是一个系列的。
在所有人堪称惊叹的目光中，第一团烟火在天空中绽开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白兔逐月的画面；
第二团烟火绽开成了一副兔子抱着白菜叶，耳朵竖的高高的，盯着某一个方向的画面；
第三团烟火是兔子拱手朝众人作揖的画面……
……
尽管碍于火药局的技艺，这些烟火兔子形状都并不甚清晰，但仍让围观的百官家眷啧啧称奇，赞其实在堪称神迹了。
“好可爱的兔子们，是我的生肖。”六公主高兴地抱住了老皇帝胳膊，连声撒着娇感谢道，“父皇，你真的让人做了兔子图案的烟火。”
“我太喜欢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帝王尊严，老皇帝年纪越大就越在大楚朝臣面前，端出一副高高在上威不可侵的架子。
比如在这与臣子同乐的场合，他依旧站在行宫广场的最前方，穿着厚重的墨黑色龙袍，让太监们打着巨大蒲扇扇风，面庞冷漠森刻地背着双手。
连皇后娘娘都须离他半丈远。
但在六公主抱着他的手撒娇时，他却难得露出了慈和笑意，抬起了苍老到起了橘皮的手，摸了摸六公主的头发：“左不过是一些小玩意，也抛费不了什么。”
“六儿若是喜欢，朕就让他们再多准备些，待到今年元宵看烟火时放给你看。”
六公主用力点着头：“父皇对我最好了。”
这一刻，在漫天烟火爆炸的声音下，除却老皇帝与六公主的温馨对话声，并无第二人再说话。
因而穆十娘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楚三皇子与楚七皇子、甚至于楚御珩在内的几位皇子，望着六公主的神情都格外的复杂。
——杂糅着羡慕、怅然与疑惑。
其余七公主、八公主、九公主等年幼的公主，则更是或怯弱咬住了唇、或绞起了帕子、或轻叹了一口气，眼神难掩嫉妒、幽怨与不甘。
而自始至终，无论老皇帝如何借看六公主时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都没有扭头看老皇帝一眼，面庞也并无半分笑意。
好一出大楚皇室浮生相。
……
待给六公主特制的兔子烟火放完后，火药局又放了些曾在元宵烟火表演中出现过的中规中矩的烟火。
一时如顺滑绸布般的墨蓝天穹上，飞满的细碎纷飞的烟火星子，如被揉碎了从太阳下截取的一角，又似下了一场细碎金子做成的暴雨，更仿佛的揉碎了的漫天星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各异的缤纷形状。
有张牙舞爪的菊。
有大气雍容的牡丹。
有秀气好看的茉莉。
还有一整个绽开色彩缤纷的圆。
璀璨星子如暴雨般泼洒滑落，将最前头的老皇帝、皇后娘娘、六公主等人笼罩在其中，令她们宛若是画中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痴痴吟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词实在过于应景。
一时听见了的人皆心有所感。
借口摔伤了脚踝，家里又无人照顾的闵椒，强行赖在了楚御珩身边，此刻下意识含笑看向楚御珩。
“珩哥哥，你看……”
然后她笑容就凝固了。
望着楚御珩面庞温柔，眼神专注，唇角含笑的模样，闵椒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第一排角落的素白身影。
不得不说，这句词大抵生来就是形容她的。
火树银花漫天星雨下的穆十娘，肩膀落满了细碎星辰，被东南凉风卷起了裙角轻纱，勾勒出堪称灵秀的身材，只仿佛傲然而立的神女。
只是……
闵椒胸脯剧烈起伏了半晌，手指用力掐入了肉里，半晌才垂下了眼睫，掩住了眸底闪过的不甘与嫉妒。
穆十娘。
为什么你这么贱？
既然都已经与珩哥哥退亲了，就不能不要在他面前晃悠了吗。
知道自己生得招人，就不知道关在家里不要出来吗？
你……就不能消失吗？
贱人！
……
立在第二排的王炽青也扭头看向了穆十娘。随即他望着那抹素白纤细的身影，又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
那人的确立在火树银花下，绚烂冷艳更甚平日绝色多矣。
但又与他何干呢？
话虽然是如此说，他目光仍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