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麟这几日总有些莫名的心烦意乱,和贾澜清下棋的时侯也有些心不正焉,贾澜清看出来,但闭口不提,直到临走前才说了句,“皇上,意由心起,亦由心灭,如果拿不定主意,何不去见一见?”
墨容麟怔了一下,想要说话,贾澜清却行礼退出去了。
去见一见?见谁?
用了晚膳,墨容麟在外头踱步,夏天还没有过去,但秋的步伐已经逼近,风中有落叶在轻轻飘荡,像一只迷途的蝶,忘了归路。
墨容麟跟着那片落叶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叶片落下,软趴趴的贴在地面上,他抬头的时侯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走多远,正前面模糊的宫殿是凤鸣宫,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绕过去往西走。
天色越来越暗,他走进一片黑暗中,皇帝独处的时侯,身边的奴才都不敢近身,四喜挑着灯笼远远的照着,心里不知怎么有点不安。
墨容麟绕了大半个后宫,终于到了冷宫,今晚的夜色显得格外暗沉,月光惨淡,星子无光,守卫靠在门边打瞌睡,听到动静睁开眼,表情很恐惶,正要跪下行礼,墨容麟摆摆手,轻轻推开门进去了,留下守卫站在门边茫然
又诧异。
院子里黑漆漆的,看不到路,他只觉得无边的杂草拂过他的袍角,到了门口,他站定没动,门缝很大,透着光,他凑上去看。
小小的一张八仙桌上点着一只蜡烛,豆大的光让屋子里看起来昏昏暗暗,史莺莺坐在桌边看书,大约是光线不够亮,她揉了两回眼睛,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烛光漾在她脸上,长睫低垂,盖住眼帘,整个人显得从容娴静。
这副画面瞬间把他拉回到多年前,那年,史芃芃大约只有九岁的样子,他使坏把史芃芃关进了黑屋子,以前她会害怕会哭泣会求饶,但是并没有,他偷偷去看的时侯,小姑娘单薄的身子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看书,神情与现在几乎没有区别,在他脑子里,两副画面渐渐重合……
正凝神看着,突然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墨容麟反应很机警,撞开门往边上一闪,后头袭击他的人收不住脚,直接摔进屋里。
史芃芃闻声望过来,看到墨容麟的时侯,微微有些意外,站起来行礼。
摔在地上的金钏儿也爬了起来,神情有些怔怔的,史芃芃低声喝她,“还不给皇上行礼?”
金钏儿
卟通跪下去,倒底还是后怕的,怎么也没想到趴在门缝里偷看的是皇帝,牛一样壮实的身子也有些发抖,“奴婢,给,给皇上请安。”
墨容麟盯着她没说话,心里在想,是不是应该杀了她灭口……
史芃芃见皇帝脸色晦暗不明,赶紧也跪下来,“皇上,钏儿她不知道是皇上在外头,您……”
墨容麟突然抬手打断她,“你怕什么,她不是有块免死金牌么?”
史芃芃心里一紧,没敢吭声,果然,下一刻,墨容麟冷笑一声,说,“你胆子也不小,把朕御赐之物赠给一个奴才。”
金钏儿怕皇帝怪罪史芃芃,立马从怀里掏出那块免死金牌塞进史芃芃手里,“娘娘没有给我,还是娘娘的。”
史芃芃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本想来个死不承认,现在是不行了。
墨容麟看史芃芃那表情,不知怎么就有些想笑,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说,“都起来吧。”
史芃芃爬起来,把金钏儿也拉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这里太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皇上过来是有事找我么?”
墨容麟注意到,她连臣妾都不自称了,好像有种要
和他划清界线的意思,他的脸色冷下来,也不管凳子脏不脏,自顾自的坐下来,“朕过来,是有话要跟你说。”
史芃芃朝金钏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到门外守着,自己给墨容麟倒了杯水,“没有茶叶,皇上将就一下吧。”
墨容麟皱了一下眉,“怎么茶叶都没有?”
史芃芃笑了一下,“皇上,这是冷宫啊。”
墨容麟,“……”
“皇上要跟我说什么?”
墨容麟忍无可忍,“史芃芃,你还懂不懂规矩?在朕面前称什么?”
史芃芃默了一下,答,“称臣妾。”
“皇上要跟臣妾说什么?”
墨容麟没说话,史芃芃也只能沉默。
一时间,屋里陷入一种尴尬又沉闷的氛围,只有桌上的烛光不时摇曳,在斑驳的桌子上映下忽大忽小的影子。
静了好一会儿,墨容麟才开口,“给朕一句实话,南原那批黄金和史家商号倒底有没有关系?”
史芃芃抬眼看他,“皇上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再来问臣妾?”
“朕问你,你就答。”
“没有。”史芃芃答得干脆又果断。
“给朕一个理由?”
“史家已经是东越首富,为何要多此一举劫黄
金?”
“因为贪婪。”墨容麟盯着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