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贵人死了,这个消息一传出来,阖宫上下一片惊讶之声。
后宫的女人们有日子没去瑞阳殿了,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但在她们心里,蓝柳清是狐媚妖精,妖精哪能那么容易死呢,平日里她们过去嘲笑讥讽,蓝柳清总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淡然神色,面容虽也憔悴,骨头还是硬的,哪怕短吃少喝,再撑个两年也没问题。
当然也有人盼着她早死,早死早了,大伙儿都清静,但事情不能做得太张扬,皇家的脸面还得维持,得想个万全其美的法子,免得哪天露了馅,让皇帝抓了把柄。
也有人不信,花贵人的境遇和蓝贵人一样,她还在苦苦撑着,蓝贵人怎么就死了呢?
一窝蜂的跑去看,刚到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悲恸的哭声,那是瑞阳殿仅存的两个侍女在哭她们的主子。
敛了敛神色走进去,看到蓝柳清躺在床上,大约刚断气,脸还没呈灰青色,是苍白的,脚脖子上还拴着那根铁链子,铁灰色的链子从袍子底下伸出来,连在床柱子上。
人死如灯灭,再有什么恩怨也都放下了,宫妃们纷纷劝德玛和卓丽,“节哀吧,打发人去报
皇后娘娘了吗?后事要怎么操办,得娘娘示下呀。”
德玛哭得抬不起头来,卓丽哭着说,“殿里没人,劳烦两位侍卫大哥去陛下和娘娘那里报信了。”
宫妃们一听,有些不悦,“你们也是不懂事,这事报娘娘就成,陛下日理万机的,能操心这些……”
皇帝这段时间确实忙得够呛,正跟军机大臣商议清缴北部哈库部落的事,查赤那侯在边上,看到阿满在门边探头,他悄悄走出去,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阿满躬着身子答,“大总管,瑞阳殿那位没了,您看这事……”
查赤那一惊,“没了?怎么会没了的?”
阿满低头不吭声。
查赤那叹了口气,瑞阳殿的事,他是知道的,原以为皇帝早晚会过问,但日子一天天过,皇帝只字不提,大约也有那个意思,后头的事,他索性就不报了,省得让皇帝不高兴,只是没想到蓝贵人这么快就没了。
他想了想,说,“不是什么大事,后宫的事由皇后娘娘做主,陛下这里,我抽空说一声就行。”
打发走了阿满,他回到屋里,依旧在皇帝身边侯着。一直等到皇帝商议完事,大臣都退了出去,他
才说,“陛下,蓝贵人今儿走了,娘娘……”
皇帝一脸茫然打断他,“走哪去了?”明明铁链子拴着的,能跑哪去?
查赤那愣了一下,发现事情大概跟他想的有出入,小心翼翼的说,“蓝贵人没了。”
果然,皇帝嚯一下站起来,厉声问,“什么叫没了?”
查赤那心说,这要怎么解释,走了,没了,都是死了啊。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皇帝已经往外走了,他忙跟上去,扬声传辇,皇帝却称耳不闻,大步流星转出了垂花门。
查赤那愣怔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说了句,“完了。”
边上的小侍从好奇的问,“大总管,什么完了?’
查赤那没好气瞪他一眼,“滚一边去!”
小侍从还稀里糊涂的样子,“大总管,还传辇吗?”
查赤那懒得跟他废话,拔腿就去追皇帝。
皇帝跨进殿阳殿的时侯,后妃们已经走了,看一眼,证实蓝柳清已经死了就成,谁愿意跟死人呆一块啊,没的沾了晦气。
德玛和卓丽还守在床边哭泣,看到皇帝来,德玛转头跪在皇帝跟前,哭着哀求,“求陛下赏我们主子一副好棺材吧。”宫后不见侍见的女人
死了,很多时侯就是草席子一卷送到乱坟岗上去,或者随便找个地方一扔就完事,没几天就被野狗吃得只剩下几根骨头,想想都害怕,德玛知道以皇后对蓝柳清的成见,她家主子说不定就是那种下场,主仆一场,她说什么也要求副好棺材,让她家主子入土为安。
头磕在地上砰砰直响,皇帝却看不到她,他死死盯着床上的女人,曾经那样明艳,如今只剩了枯萎,苍白的脸,乌黑的发,嘴唇有些发暗,像枣子熟透了的颜色,奇怪的是,这副模样落在皇帝眼里,并不觉得难看。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她的手臂,肌肤细腻,但已经没了温度,他又去摸她的手,大概是瘦了吧,骨节越发分明,像用丝线连起来似的,一节一节的垂着。
皇帝捏着她的指尖,心里蓦地一疼,像从一个小圆点往四面八方散开,一波接一波,荡向四肢百骸。到这一刻,他才相信她真的死了,可是她怎么会死呢?那样强悍的一个人,能够串通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本事大得让他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她。
硬下不心肠来杀她,于是
就拴起来,扔在后宫任她吃些苦头,后妃们来奚落她,皇后苛刻她,殿里服侍的人跑了几个,这些他都知道,比起他受到的屈辱,这点惩法不算什么,横竖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