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探头看了一眼,正好昆清珑也看过来,隔着刀光剑影,隔着乌泱泱的人群,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片刻的凝视后,各自错开。
得知女帝死讯,昆清珑一腔怒火,誓要杀墨容麟,也打算杀了墨容澉夫妇,毕竟是他们教出了弑祖的儿子。虽然他和昆清璃一样着了蓝柳清的魔,但他心里分得很清楚,娘亲是娘亲,闺女是闺女,对旁人,他向来可以做到铁石心肠。
可是刚刚那一眼,却让他心里有些不舍,他不舍得杀她,因为她太像蓝柳清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眸子里似乎含着水雾,就那么瞅他一眼,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说不清是什么奇怪的感觉,反正不想杀她。
他在心里暗自叹气,莫非他也跟昆清璃一样,脑子不清楚了,把对娘亲的爱恋寄托在闺女身上,不,他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白千帆是蓝柳清跟其他男人生的女儿,一想这个,他就怒火中烧,哪怕蓝柳清已经死了,他也不解气,想把她刨出来再杀一次。
白千帆收回目光的时侯,心砰砰直跳,她靠在墨容澉怀里,半天没吭声,直到墨容澉轻轻抚她的手,“怎么在抖?害怕么?”
她以为墨容澉问的是所处险境害不害怕,她摇头,声音低低的,“不怕。”
“不怕你抖什么?”他低下头,在她脸上蹭了蹭,“怎么这么凉,冷么?”
她还是摇头,两只手握在一起,用力抓着。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个眼神便能确认很多东西,她第一次看到昆清璃的时侯,虽然也心跳加速,一度认为那是她的生父,可心境倒底是不同的。
墨容澉看她情绪有点不对,在她脸上捏了捏,“别想了,都交给我吧。”
白千帆一愣,抬起头来,看到他笃定的眼神,她心一暖,点了点头,任何时侯,他都是她的天,帮她解决所有的麻烦,而她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墨容澉从柱子后头转出来,朗声道:“谷主,我有话要说。”
昆清珑冷笑,“想求饶了吗?”
“不,怕你后悔。”
昆清珑莫名其妙,“老夫有什么好后悔的。”
“怕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昆清珑一愣,立刻望向白千帆,她半边身子隐在柱子后边,偏着头,一双水眸极快的看他一眼,又收回去,仿佛有些心虚。
昆清珑脑子一炸,呆滞的望着白千帆露在外头的一线衣袍,竟
是有点无措。
墨容澉等着有点不耐烦,“谷主,想明白没有啊?”
昆清珑想不明白,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一定是墨容澉想脱身的诡计。
他有过四个儿子,蓝柳清怀孕的时侯,他希望是个闺女,像她一样漂亮的小姑娘,可惜,生下来还是个男孩,他虽然也欢喜,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后来,那个孩子被蓝柳清带走了,他带走了太子,其他的儿子全被昆清璃除掉了,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昆清瑜。
他哪来的女儿,蓝柳清那个妖妃怎么会给他生女儿?
柱子后头那个小脑袋又探出来看他一眼,目光对视的瞬间,昆清珑的心又揪痛了一下。
该死,这丫头跟她娘亲一样有毒!
厮杀仍在继续,墨容澉的人虽然都是精锐,但时间久了,体力不支,已经渐渐处于下风。
昆清瑜站在边上,把这一幕全看在眼里,他知道昆清珑心里的挣扎,当年在那样危急的关头,昆清珑仍冒险把他一块带走,可见他对骨肉的看重,后来在桃源谷安顿下来,派出去的人带回了消息,留在宫里的皇子无一幸免,全被昆清璃杀了,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昆清珑把自己关在屋
子里,一整天,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就那样默默的坐着,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尽管那时他还年幼,却也看懂了昆清珑脸上深切的悲痛。那种悲痛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他脑子里。
“主人,他们逃不掉的,且看墨容澉能玩什么花招。”
昆清珑又默了会才嗯了一声,突然抬眼看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昆清瑜有点尴尬,他被带到桃源谷后,昆清珑便不准再叫他父皇,要叫主人,连姓名也改了,他成了昆清珑身边的随从,再后来成了管事,管理桃源谷一切事宜。叫了这么多年的主人,一下要改口,还有点不习惯。
“瑜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昆清瑜低头道,“儿子不敢,儿子知道父皇的苦心。”
“知道就好,”昆清珑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朕立刻着手准备你登基的事。”
昆清瑜赶紧跪下,“江山原本就是父皇的,如今父皇归来,理应物归原主,请父皇三思。”
昆清珑缓缓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扶他起来,“我老了,抱恙太久,精神不济,还是早些颐养天年吧,蒙达交给你,朕放心。”
墨容澉见他们在底下又是下跪又
是拍肩头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又喊了一声,“谷主,倒底怎么样,给句话!”
昆清珑抬眼看白千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