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达皇帝这个夜晚睡得不太好,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烈烈业火之上,他被绑成棕子吊在那儿,四周全是妖魔鬼怪,瞪着腥红的眸子,朝他挥拳吼叫着,每次火舌卷上来,总能引起一阵兴奋的尖叫声。
突然,吵吵闹闹的妖魔鬼怪从中间往两边散开,辟出一条道,道那头有人缓缓走过来,他的脚步很重,重得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场面一度安静得可怕,只有那重重的脚步声声入耳,透过火光,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戴着金色面具,两道寒光从面具的眼洞里射出来,牢牢的盯在他脸上。
那条道并不长,可那个人一直在走,脚步声一刻也未停止,越来越响,响得像天边的雷,滚滚而来,响得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茫然环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听到了,那不是梦里的声音,是有人在敲打着什么……
皇帝坐起来唤人,“外头是什么在响?”
守夜的侍从到床边答话,“回陛下,是从蓝夫人那边传来的,听着像鼓声。”
鼓声?皇帝讶异的道:“她的鼓真的做成了?”
侍从知道白千帆在皇帝心里的份
量,拍马屁道,“蓝夫人手巧,自然是做成了。”
皇帝竖着耳朵仔细听,很快就听出问题来,那只鼓虽能敲响,音色却发闷发哑,并不像一般的大鼓那样声音高亢响亮能传出很远,便是在这寂静的深夜,大概也只有他这里能听得见,再远处就不甚清晰了。
皇帝有些头疼,“大半夜的,她不睡觉,敲什么鼓啊?”
侍从道:“陛下,听说蓝夫人在东宫的时侯,也常在夜里击鼓,”他本来是想替白千帆解释,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惊惶的闭上嘴巴。
皇帝确实不喜,虽然身边的人都知道白千帆是他从东宫抢来的,但他并不喜欢有人提起。老子抢儿子的女人,传出去不光彩。
“掌嘴。”
“是,”侍从跪下来,左右开弓,“啪啪”的巴掌声在屋子里响得清脆,似乎在给那沉闷的鼓声和着节拍。
宁十五伏在宫殿的屋脊上,警觉得注视着四周,突然耳朵动了动,听到从北面传来奇怪的声响,他屏息静听,虽听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那节奏貌似有点熟悉。
他捏着嗓子学了声猫叫,不远处的宁十六立刻从一只瑞兽
后面露出头来,借着月光,宁十五打了个手势,宁十六用手势回应,两人一前一后,相互掩护,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但宁十五和宁十六都停了下来,虽然除了那声音没有别的动静,他们却知道,周围有人,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刀尖上舔血的人,对同类的气息很熟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也有感应,所以他们不敢再往前,借助夜色找了掩体藏身,仔细听那声响。
听了一会,十五十六同时眼睛一亮,都听出来这是白千帆的鼓语,她敲的或许不是鼓,但节奏是相似的,他们在宫内外传递消息不是一次两次,对白千帆的鼓语并不陌生,虽然不知其意,但所幸做了准备,掏出纸笔,根据鼓点的密疏节奏记录下来。
鼓点是杂乱无章的,其意只有墨容澉能懂,但敲得很有规律,每隔一刻钟重复一次,这是白千帆与墨容澉定下的规矩,若是第一遍没听全,留心听第二遍就可以了。
十五十六听了几遍,确定后面都是重复的,立刻借夜色循走,火速把消息传给墨容澉。
墨容澉的睡眠向来很浅,这两日更是
忧心焦虑,难以成眠,听到外头的动静,便问,“什么事?”
宁十一答,“爷,十五传消息回来。”
墨容澉心头一跳,立刻掀被下床,宁十一把灯芯拔亮,宁十五大步走进来,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呈上去,“爷瞧瞧这个。”
墨容澉拿到灯下细看,宁十五记录了三段鼓点,第一段不全,第二段有误,第三段才是完整的,他在心里默译,眉头先是紧拧,尔后松开,半响,他放下那张纸,轻吁了一口气,表情松驰了许多,“再不传消息来,爷就要杀进去了。“
宁十五其实并不能确实那是白千帆发出的消息,因为鼓点的声音太奇怪,他说,“爷,奴才听那敲的不像是鼓,声音又闷又哑有点怪。”
墨容澉倒笑起来,“不像就对了,她自己做的鼓,能敲出声来就不错了。”
这样一解释,宁十五心头的疑惑彻底没了,原来是夫人自己做的鼓,怪不得呢。
总算有了白千帆的消息,大伙儿都很高兴,宁十一问,“爷,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宁十九打趣道,“夫人和爷说的体已话,你瞎打听什么?”
大家都笑起来,墨容澉
端起杯喝了口水,也笑了,但笑容很淡,因为白千帆告诉他,蒙达皇帝不是她的生父,并且软禁了她,不过蒙达皇帝在她面前有些畏畏缩缩,似乎怕她,并不敢对她做什么,暂时她是安全的。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