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一个城市繁荣与否，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点就是看城里的流民乞丐多不多。
淮城有这么大的一个乞丐窝点，以黄县令那种脾气性格，怕是早就治理的干干净净了。
可如今居然让他们存活这么久不说，那些乞丐似乎还拿捏了官府。
要是传出去，只怕会惹得朝中不满，说什么都要拔除。
宁湛放下手中的书，歪头想了想：“如此一说，的确可疑。”
“不过淮城也没什么好东西啊。”丁鑫没想那么多：“也许就是父母官不作为，懒得管。我听那个大叔说，其中有个年轻人很厉害，管理的井井有条。反正治理起来费神费时，倒不如让他们自己管自己，这不就省事多了？”
可一想到林姑娘被两个小乞丐为难不说，他们两个人在暗处又不得现身，这土地庙就没那么讨喜了。
万一林姑娘被刁民缠上了怎么办？
万一林姑娘还要去好心送吃的，被乞丐强行留下怎么办？不管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爽。
“晚上你们去土地庙看看里面的情况。”宁湛道：“顺便给他们一点下马威，林扶言过去的时候，再看见有人纠缠，格杀勿论。”
“是
，王爷。”
林扶言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打开门，宁湛从书本上探头。
她只是恹恹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钻进厨房里去了。
宁湛不满皱眉，跟着进去，看她扶着灶台发呆。
“怎么，生意不好？”宁湛过去自然而然揽住她纤细的腰身。
“唔。还行。”林扶言摇头：“不是包子铺的事情，是……”
她纠结着要不要把去了土地庙的事情说出来。
回来的时候，贺大叔说了更多。每年冬夏两季，土地庙总是会抬出一些死人。那些人被埋在城外，连个墓碑都没有。
林扶言听着心里愈发难受。
可她明白，就算说出来，宁湛也帮不了什么忙——他是太子，太子心系国家百姓，或许他有办法，但现在两个人流亡，能低调就低调，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林扶言想自己帮，但能帮什么呢？
见她若有所思，宁湛也猜到了七七八八，林扶言心地好，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带回家照顾治病。
可这种事情，他看的太多了。
每年全国上下都有情况，闹饥荒的，闹旱灾的，闹水灾的。
朝廷每年也会派人治理，但收效甚微——赈灾款大多都被吞了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能做什么？
“太子殿下。”林扶言往后靠在他身上，缓缓开口：“如果你见到很可怜的人，会怎么做？”
又是太子殿下！
宁湛火气上来了：“当看不见！”
“哇，你怎么这么说！你可是太子耶！”宁湛的回答让林扶言十分不满：“居然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冷血？”宁湛冷笑：“你知道全国上下可怜的人有多少吗？爱心是最无用的东西，既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就不看，不想！因为你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话让林扶言愣了一下。
真没想到宁湛说说出如此之话，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林扶言转身，把他推开：“你怎么能这么说！虽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做一点也是做啊！”
“那你告诉我怎么做？每年因为灾情而流离失所的人有上万上十万，你是给钱还是给粮？你都给了，然后自己也饿死了，请问你帮助了谁？”宁湛眯起了眼睛：“这种事情，朝廷早就想到了，可依旧还是会发生，你一个小小的村姑，能改变什么？能做什么？！”
他的话振振有词，掷地有声。
林扶言打了个寒噤。
她忘
记了，古代有句话叫做“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一个太子，吃穿不愁，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县城里的小小乞丐窝。
林扶言深吸一口气：“我要工作了，你走开！”
说完，狠狠推了两把宁湛，把厨房的门使劲甩上。
宁湛冷着脸，薄唇紧抿。
他哪里说错了？林扶言是富可敌国还是能人异士？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他……也尝试过，最后还不是失败了？灾民起义，朝廷镇压，那一年死了多少人？
等他赶到的时候，那片荒野早已血流成河，泥土里飘出来的不再是芬芳，而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宁湛闭上眼，丢下一句：“随便你！”然后回到了侧室。
屋里的纷乱让刚刚出门的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丁鑫问道：“怎么办？王爷又和林姑娘吵架了，你那苦肉计还有用吗？”
丁淼摇头：“没用，这次两人吵架是因为意念不合……讲道理，林姑娘还是太单纯了。”
如果简简单单的帮助就能让乞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朝廷就不会每年要求各城市强硬治理流民和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