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永庆十三年八月初八,在京城正阳门外爆发了一场学子静坐事件,牵扯到寒门子弟与权贵子弟这个极其敏感的话题。
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两大阶层之间的斗争,严重程度简直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因此朝野上下都很重视这个事件。
不仅吃瓜群众们倾巢而出,就是沈庄白冲等朝廷重臣也都悉数到场。
皇帝没来,他有他的用意。
这一次是学生静坐,他要是到场处理了,那下一次就极有可能是商人静坐;再下一次,又是谁静坐?
此风不可长!
皇帝得让人们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态度。
——他不屑于来处理这个事。
让太子殿下来,已经给足了面子了。
裴呈洲故意没有多看妹妹,就看向了今天的原告。
太子殿下已经锻炼出来了,即使看到邵焕童一张猪头,脸上也能波澜不惊。
原告有了,就让人把被告时令带上来。
时令从远处不紧不慢过来。
一身深蓝色长绸衫,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和鼻青脸肿的邵焕童比起来,天差地别。
邵焕童看到时令,激动得呼吸都急促。
把这样的人拉下神坛,多伟大的壮举!
时令一上来便看到了蒲宝,微微吃了一惊。
见那家伙居然没有奔自己过来,又吃了一惊。
再看蒲宝挤眉弄眼的,整个五官都在飞,就朝她浅浅一笑。
这一笑,又引起场外一阵小小的骚乱。
无数少女捧着心口,眼睛直冒星星。
啊啊啊,太好看了!
裴呈洲和一众大臣坐在临时抬来的桌案后面,特别铁面无私的样子问邵焕童:“你说是他打的你?”
“是!”邵焕童满心悲愤:“学生就是他让人打的!”
裴呈洲问时令:“这件事可属实?”
时令点了点头:“属实!”
邵焕童其实完全没有料到,这件事在蓝吕二人的运作下居然会闹得这么大,他心里有点微微发怵。
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上他不占理,经不起细细盘问,因此,他必须抢先一步打同情牌,把舆论都往他这边引才行。
“启禀殿下,各位大人,在座的父老乡亲,学生姓邵名焕童,永州人氏,丙午年永州头名解元。”
首先点出他是个解元,是个优秀的人才。
“学生家境贫寒,父母除了种几亩薄田没有多少营生,学生想着去酒楼打点小工挣钱,给自己挣点学费,让家中老父老母不那么辛劳。”
再说自己勤劳且孝顺。
果然,他这一说,场内外众人一片称赞。
这是什么神仙孩子?不但学问好,还要在学习的空档打工挣钱贴补家用。
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能得到一个这样的孩子好不好?
看看自己身边的娃,简直想立马脱了鞋子抽过去!
“学生去酒楼找活干,自认为没有碍着谁,怎知道,却被时同学给看见了。”
“时同学带朋友去包厢吃饭,偶然看到我,嫌弃我丢了太学的脸,所以就让人打我!”
人群哗然。
一个是高官之子,花天酒地,还包包厢!
一个是贫寒子弟,生活费不够,只能去酒楼打工维持温饱。
际遇相差何其巨大?
穷孩子何其可怜?!
最可恨的是,那富家子不但不反思自己的言行,反而因为贫寒子弟行为更高尚而恼羞成怒,莫名其妙打了人家一顿。
简直岂有此理!
“啊,真没想到这时家公子人长得这么好看,学问这么好,原来品性却这么差。”
“这就是衣冠禽兽吧?”
“唉,读书人呐心思最多,尤其是富家子,读点书在肚子里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天王老子都得让着他,嚣张得很呐。”
“就是!要让太子殿下看看,打击打击这种人!”……
听着这些议论,邵焕童和蓝吕二人彼此对看了一眼,心里泛起无限的得意来。
这件事邵焕童想过了,对他
有利得很。
当时街上很多人都能作证,确实是他一走到岷江酒楼就被人拉过去打了!
要说他雇凶打人在先,那人证呢?
时令拿得出人证物证来吗?拿不出来!
那小流氓被打,早就躲起来了,这种场合那人更不可能现身。
没有人证,看他时令怎么翻这个案子!
再说了,就算是把那小流氓找到了,他也一样可以假装不认识,假装说这人是时家找来污蔑他的。
反正人嘴两张皮,就看自己怎么说。
裴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