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休辞到老宅的时候动静并不大。
但裴老太太睡眠浅,只要发出点响动,就立马清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裴老太太睡眼朦胧的问着佣人。
“少爷回来了。”
“又回来找事的吧?”裴老太太直接对号入座,显然不放心云惜和裴休辞单独在一个房间。
“扶我起来。”
说着在佣人的搀扶下,扶着上了楼。
她有预感,这两个孩子就不能停歇一会。
果然不出她所料,还没等她走到地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
裴老太太皱着眉,快走几步临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
她像是遇到了什么艰难的选择,在门口踌躇不定,手抬起又放下,迟迟未能推开那扇门。
“我看把你父母的骨灰一把扬了吧,这样你以后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一声威胁倏然出现,打破了裴老太太的沉思。
平日里,裴休辞哪会说出来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太太身形一顿,略有些不稳地摇晃。
管家急忙扶住裴老太太。
裴老太太的内心在这时牵起了惊涛骇浪,每次裴休辞把云惜带过来的时候深埋在眼底的怨恨,她是看
得清清楚楚。
她一直以为云惜不怎么来看她,是因为伤心。
看来,一切并非她所想。
裴老太太的胸口发闷,强烈的不适让她眉头紧皱,一阵眩晕袭来。
她身形一晃,梨花木的拐杖倒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声音。
随之苍老的身体沉重的倒在了地板上。
管家看到惊慌失措地呼唤。
裴休辞和云惜之间的争吵戛然而止,双双转头看向房门,眼中是还未散去的怒火,还有面上渐渐浮上来的错愕。他们一时间都怔在原地。
“奶奶!”裴休辞率先反应过来,定了定神之后便拨打电话联系医生。
云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慌乱,脑袋嗡嗡作响。
医院里。
消毒药水充斥着云惜的味觉,她不爱来这里。
偏偏又要在此透过那狭窄的窗户,看向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裴老太太。
这事因她而起,倘若没有争吵就奶奶不会来医院了。
云惜看着被各种冰冷的仪器包围的裴老太太,心中顿时被一股巨大的恐慌所占据。
从遇见裴休辞的那一刻,顺风顺水的生活已然与她无关。
她失去了亲人、友人、爱情,甚至连未来都看不到了
。
如今上天似乎要把她最后一个长辈,也要从她的身边夺走。
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的从眼眶中滚落出来,顺着脸庞滑下,滴落在她的衣领上,留下一片洇湿的痕迹。
病房外,裴休辞和医生正在沟通裴老太太的情况。
男人神情严肃,眼中充斥着担忧。
“裴总,老夫人这次是急火攻心,加上年岁也大了,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现在只能暂时先住院观察,后续等老夫人缓过来了,我们再做相关的检查。”医生只能说最保险的话语。
随后听见他又嘱托了一句:“你们做晚辈的一定要注意老人家的身体,情绪上面不能再受刺激了。”
裴休辞点头,走进病房,默默坐下。
自幼他就跟在奶奶的身边,父母从未过问过。
奶奶是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
即便他性格冷淡,但对奶奶,他还是非常在意的。
病房内机械般的“嘀嘀”声,在寂静的病房中有规律地响着。
裴休辞垂下眼,望向老太太放在被子外面苍老的手,向来冷静地面容上出现了一抹茫然。
太阳升起又落下,天光流转,裴休辞和云惜雷打不动地陪伴在病房
里,就连办公地点也因此被搬到了这里。
接连数日,二人的面容都削瘦了不少。
几日的精心照顾,众望所盼,裴老太太苍老的手动了动,一直陪护在旁边的裴休辞连忙抬起头,伸手轻轻握住。
“奶奶。”他轻声的呼唤道。
裴老太太的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看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和身边复杂的仪器,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我这就叫医生过来!”裴休辞冷淡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抹柔情。
“我没事。”裴老太太的目光在裴休辞身上停留一瞬,随后便转向了站在他身后的云惜。
她有些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歉意,随即恶狠狠地瞪向裴休辞,“阿辞,你把小惜父母的骨灰藏哪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
“阿辞,奶奶是老了,但是奶奶不糊涂,你们在房间里面的争吵,我全都听见了,你听奶奶一句劝,把他们还给小惜吧!”
“小惜她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