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消停两日,李建兴又心血来潮,要盖楼。
孔郑被宣进了宫,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猜测李建兴是要为了孔舒予的事责难于他,谁知李建兴直接抛过来一颗炸药,他觉得还不如被骂一顿来的痛快。
图纸按李建兴的要求一改再改,终于定了下来。孔郑监工访仙楼期间,李建兴就跟着孔舒予到处厮混,后来沈逸翀盯着紧了,就想法设法将人带进宫。
沈逸翀忍无可忍,冲进寝殿的时候,李建兴正在温柔乡里不知今夕是何夕。刹那间,刀光晃的李建兴睁不开眼,只觉得脸上热乎乎的。手抹开了才发现那是血,他吓得直哆嗦,想叫有不敢叫,捂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沈逸翀。
沈逸翀怒斥道:“你若再如今日这般,有一个我杀一个。就因为你闹着要盖楼,内阁替你挡下多少上奏吗?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东西,不过是想由着你撒野一次,谁知你变本加厉。李建兴,你是皇帝!你的一言一行所有人都在看着,难道你是想遭天下人唾弃吗!”
李建兴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也说了,朕是皇帝,朕是承德帝,朕做什么都是对的,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沈逸翀第一次觉得“承德”二字如此可笑。他上前一步,狠狠的看了过去,问道:“你当真觉得如此?”
李建兴被看的心慌,但他是皇帝,他不能怕了任何人。从前被沈逸翀动辄打骂,已经够憋屈的了,如果现在低了头,岂不是要让他踩到头上去。
他不能,他不再是那个受气包太子了,他是大梁唯一的皇帝,指着沈逸翀的鼻子,怒吼道:你给朕滚出去!”
沈逸翀明显被惊到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深吸了口气,眼睛竟觉得酸涩,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将要冲破他的胸腔。
他收了刀,将床榻之上的尸体拖了下来,说道:“臣告退。”
李建兴泄了气般呆坐在床上,他很清楚的明白,今日之后,他与沈逸翀只剩君臣了。
季蔚按听风楼给的线索找到了沈逸忻的药堂。沈逸忻并不意外,见了他淡淡的说道:“你来了。”
季蔚上去就给了他一拳,砸的沈逸忻连连后退,碧落冲出来一把扶住了他,转而讥讽道:“季公子好大的脾气,自己没本事,就拿无辜之人撒气。”
见到了碧落,季蔚瞬间就明白了,苦笑道:“蒹葭巷一案,果然与沈逸翀有关。”
季蔚上去抓住沈逸忻的肩膀,嘶吼道:“可是为什么你要躲!为什么!”
季蔚双手滑落下来,无力的掩面而泣,低声质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沈逸忻深知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便道:“碧落,你留在槐州替我打理药堂。”
季蔚蹲在他脚边,堂堂安平军副将,此刻耍赖般的在他面前哭鼻子,他既觉得好笑,又觉得难过,“起来,我随你回酆都。”
季蔚缓缓抬起头,他没想逼沈逸忻做决定,但私心里又因为这个决定而高兴。
藤城连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李建兴把沈逸翀派去了藤城,一来为了查案,二来身边总算没人整日盯着他了。沈逸翀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把青九留下了,锦衣卫保护皇上是首要职责。
藤城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地上的血迹都被冲刷了,无疑是将取证加大了难度。虽然猜测与薄濯雪脱不了干系,但他知道薄濯雪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想要在他手下掏出点证据难于登天。
查了几日,案件毫无进展。沈逸翀坐在屋顶,手里拿着锦帕细细的擦着刀。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掩面而泣,沈逸忻那句“你可曾后悔”从李建兴登基以来,在他脑子里愈演愈烈,占据了全部的思想,他后悔了,他确实后悔了。
涟州水路是通往燕京唯一途径。薄濯雪等在港口,身后站着花影,看到季蔚与沈逸忻一同出现,他有些不解,难道赵清一说的与他理解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逸忻挡在了季蔚身前,上前打了个招呼,问道:“薄公子是来堵我们的?”
薄濯雪哈哈一笑,道:“我是特意来送季大公子的。”
薄濯雪把特意两个字咬的很重,季蔚先是一愣,随即挑衅道:“薄公子想怎么玩儿,我季蔚定当奉陪。”
薄濯雪行了个礼,道:“季公子,借一步说话。”
季蔚冷哼一声,道:“我与薄公子抛开仇怨不谈,也没有相熟到这种地步吧!”
薄濯雪倒也不急,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浅浅笑道:“那劳烦二位把花影捎上,赵二小姐见了便能明白我的意思。”
季蔚正要开口,被沈逸忻拦下了,“这岂不是在向酆都挑明赵家与薄家的关系吗?”
沈逸忻饶有意味的看向薄濯雪:“定北侯府加上整个南泷四州,是该多让人忌惮呐!”
“沈公子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看来二小姐说的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是不知沈公子是真的朋友还是假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