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站在原地,忽而回眸望了一眼钢厂正门。
看着那个宏伟富丽的建筑,与当下这个萧条匮乏的年代格格不入,她不禁勾唇笑了一声,带着半分自嘲地感叹,她干嘛要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就算上一世关家和周东猛有交情,那也不能代表此时此刻啊。
她何必这般费劲脑筋想他找的人是谁?
陈香又咬了咬下唇。
心思再次微动。
不过……
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关帝那个人的确很不错,虽然一张脸冷得像冰块,但为人处世中无不透露着待人和善与耐心。
找人这件事,或许她帮不上忙,但她一定会替关家好好祈愿。
就当还了上一世关老爷子亲自到医院探望她之情……
希望以关家的实力,想要找到一个人。
应该不会太难……
陈香转身面朝南,双手合十,指尖抵在圆润的下颌处,如小鹿一般湿濡灵动的眼睛微微阖起。
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上面容恬静虔诚,她在心里默默说:“大慈大悲的南海观世音菩萨,陈香许愿关帝能在这一世里找到那个人。”
“希望菩萨在冥冥之中多帮帮关帝,以后我会多多做善事的。”
别让他再找一辈子了……
陈香缓缓睁开眼睛,有光芒映入眼底,晌午的大太阳有些晃眼,却让陈香眉目喜悦,心情大好起来。
她想——
怪不得许愿的时候都要闭着眼,因为许完愿之后再看一眼世界,感觉眼前的光芒都是一种希望。
陈香许完愿,推着只剩下炉子和铁锅之外,什么都卖没了的三轮车离开钢厂。
来到马路对面,她才踩住车脚蹬,跨到车座上坐好,往家里骑。
回去的路上,就顺利了很多。
道路又平坦,陈香一口气直接从钢厂骑到了公社。
其实还没到公社,不过也快了。
陈香脚下的速度加快,穿过一条岔路后,便停在了路边歇口气。
她下车,拎起一个水壶,拧开盖子,仰头一口一口喝起来。
就在她喝水的时候,从身后的稻田里传来一阵呼声:“小香——!小香——”
陈香怔了怔。
好像有人在喊她?
陈香放下水壶,一边擦着嘴角的水,一边扭头往身后看去。
只见在很远的地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朝她这边走来,然后还从她招手,扬声又喊了几嗓子:“小香……”
“……”
陈香眯起眼睛,努力把视线定在那抹身影上。
忽而,她震惊地瞪大眼睛。
那那那个人……
是婆婆?
陈香连忙从小路来到地里,朝周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应:“妈!”
“你咋在这儿啊——?”
八十年代的北方,四处都是一望无际稻田地。
只不过现在还是冬天,大地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撮一撮的稻草根还留在地里。
陈香走出一段距离停下,等着周母来到近前。
她又问了一遍:“妈,你是过来接我的?”
“是啊,我看你那么晚都没回来,担心你,左右我在家也呆不住,就出来接接你,我还能帮忙骑车子,你还能歇口气。”
周母脚下的步子很快,转眼来到儿媳的面前,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呆了多久,反正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手上只戴了很薄还漏手指的毛线手套。
而且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小袋。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周母气喘吁吁地来到近前,见儿媳伸手打算接过她肩膀上的布袋子,被她手疾眼快地躲开了。
周母:“不用你背,妈来背,这一点都不沉。”
女人指了指三轮车的方向,示意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话:“可我走到前面那个岔路就为难了,也不知道你走的是哪条路,想来想去,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
陈香和周母并肩回到小路上。
她听了周母的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妈,你不用来接我,现在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骑累了我就在路边歇歇了。”
周母笑了笑:“没事,我来接你,回去的路上也有个伴说说话,解解闷啊,而且妈也不白来,你看我捡了这么多稻粒。”
说话间,周母把肩膀上的小布袋扯下来,打开给儿媳看。
陈香埋头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布袋里装的全都是婆婆从这片大地里捡来的稻粒,里面还掺着黑泥。
她回想起嫁进周家的第一天。
吃的那碗白米饭……
是不是也是婆婆在稻田地里一点一点捡回来的?
陈香即心酸又心疼,下意识紧抿唇角,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女孩抬眸看向周母,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捡了这么多?”
周母重新抓紧袋口,已经有许多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知足:“是吧,这些能有三碗米了,够我们一家人吃两顿。”
陈香揽过她的肩膀,靠上去撒娇道:“妈,你好厉害啊…有空我和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