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薨星宫。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好像在此刻都消失了一般, 他甚至连咒灵都想不起来要使用,只是一味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快一点,要再快一点。但是在即将进入本殿的那一刻, 明明朦胧的光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却突然抬不起腿,迈不动步子, 就好像前面有一张荆棘的网, 如果想要穿过去就必须变得遍体鳞伤。
你在怕什么呢?夏油杰。
他听到自己在自言自语,却喉咙堵塞着不肯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手扶在冰冷的墙面上, 阴冷的气息一点一点渗入他的体内, 他忽然间感到天旋地转,连墙壁都在微微发颤,难道是地震了吗?这个地方要是地震的话, 估计会被一起埋在下面吧?
我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有结界在, 就算有地震也不可能受到影响的。夏油杰这样想着,转头想要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可当他抬起头, 却静默而又苦涩地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地震,只是自己的手臂在颤抖而已。
发抖?有什么可发抖的呢?夏油杰茫然地想道, 但是他无论怎样都无法使其停下, 他只能咬着牙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臂, 就好像他的心还倔强地没有承认, 而身体已经先一步地告诉了自己最终的结果。
才不会呢。
夏油杰漠然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向着本殿前进着, 表情却在一步一步地崩塌。
朔, 拜托…
薨星宫本殿的景象由远及近进入了他紫色的眼睛中, 碎裂的石块, 倒塌的墙壁,地上的血迹…唯独没有任何声音,好似一个寂静的坟冢,安静而又冰冷。
…求你了…你答应过的…
地面上星星点点却一直延伸的血迹在他的眼中莫名地放大,慢吞吞地汇聚到了一起,他的耳边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一条河流流向了他所不知道的远方。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他只是沉默又疲惫地前行着,像是在走一条永远看不到终点的路,然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截断裂的红色头绳,就那么躺在血泊之中,只在血色的表面上露出一点影子,几乎与之不分彼此。
他的眼前忽然被鲜红填满了,哪里都是,到处都是,铺天盖地地向着他涌来,鲜血一点一点上涌,没过他的膝盖,盖过他的胸膛,淹过他的鼻腔,最后他好似一块石头,连一个气泡都没有冒出就沉了下去,游不动又出不来,只能站在地面上无力地看着水面升高到了自己够也够不到的地方。
痛吗?朔。
夏油杰几乎是扑倒在了血泊之中慌忙地捡起了那截头绳,头绳早已被鲜血完全浸泡,稍稍一用力就往下滴落着血滴,他试图将它拧干净,可无论他怎样去做,就好似这本来就是用鲜血做成的一般,越是用力就好像也在把他自己的五脏六腑拧成一团。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崩溃来得是那样突如其然,他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好像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响,响得他心头发慌。他慌张地抬起头,却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慢慢地推入了水中,顺着水流越飘越远,逐渐消失在了尽头,即使再怎么拼命踮着脚也再也看不到一丝的踪影。
“你已经乘船走了吗?朔。”夏油杰慢慢地拿起手中的头绳贴在自己的脸上,他看着血泊中模糊的自己,看不清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有透明的水滴砸在里面,打碎了自己模糊的影子,“可是…可是…”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急速收缩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他用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眼前慢吞吞地浮现出了旧日的影子:
举着伴手礼冲着他笑的朔;
手里捧着花的朔;
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书的朔……
可是这些东西都开始慢慢地从边角燃烧,像是被点燃的泛黄的旧相片,卷曲着被付之一炬,最后化作灰色的烟尘随着风飘飘洒洒,从他的指缝溜走,落入水中与之融为一体,再也不见了踪迹。
如果是我就好了。
夏油杰这样想着。
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光亮在他的眼睛中破碎开来,夏油杰此时嘴里仿佛又泛起那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咒灵的那如同像是处理过呕吐物排泄物的抹布一样的滋味,既熟悉而又陌生,陌生的是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在意过咒灵的味道,因为它很快就会被极致的酸味过后的清甜所遮盖,是朔喜爱的橘子的味道。
而现在…
脚步声慢慢地从他的身后传来,然而他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阴影中静默,没有呼吸,连心跳都昏沉在了无边的寂静之中,随着脚步声的响起,他越过倒塌的墙壁,像是无形的幽灵一般飘远,向着远方奔赴,仿佛要去迎接一场属于自己的审判。
而现在…
“杰?”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杰!这是怎么回事?”五条悟惊怒的声音响起,“朔在哪里?”
“是悟啊。”夏油杰缓慢地转过头来,手上、脸上都带着快要干涸的血迹,他看着五条悟发丝凌乱的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