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荷华睡得甚是香甜,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是个和部族走散的小姑娘,遇上了一头穷凶极恶的狼,有少年从天而降,勇斗恶狼,白衣长发,剑法缥缈,简直帅的一塌糊涂……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窗外鸟鸣叽叽喳喳,比晨起的闹钟还要吵人,但却偏生增添了几分悦耳,她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只能裹着被子蹭下床。
走出一层一层遮挡的帘与门,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庭院内正在捏着大饼喂麻雀的胡姬。
那身材略显高大,吊稍眉三.角眼看起来总是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相的胡姬,那与这个王宫都显得格格不入的胡姬,此刻站在群鸟之中,却看起来格外和谐。
她喂鸟的形态并不美,她的样子也不太好看,站立与蹲下的姿态也太过豪迈,可荷华却移不开眼睛。
荷华站在窗内看了良久,她看着胡姬喂完那块饼,抬头追逐这飞走的群鸟,仰起的脸上还带着少女的天真,目光中满是向往。
后来的无数次,荷华的梦里总会出现这样的女子,她想,秦王宫或许只是一座囚笼,宫内的妃子皆是笼中鸟。
她们唯一的期望只有嬴政,而嬴政不会放她们出笼,只会给她们打造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笼子。没有出过笼子只知坐井观天的青蛙们,便会以为那是整片天空。
这是不幸,也是幸事。
古时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尝不是对封建迷信下的女子的一种救赎,不知,便不会去求,不求,便不会觉痛。
直到最后一只鸟在天空中化成一个黑影,胡姬才怅然的转身,她看到窗内的荷华,伸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她脚步轻畅,快步走上前来,诱哄道:“阿荆是个乖孩子,一定不会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对吧?”
荷华了然,在这个生产力低下众民食不果腹的年代,浪费粮食是一件多么可恶又多么重罪的事情,这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更何况在这勾心斗角的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除掉一个情敌……
但荷华仍旧忍不住质问:“你既然知道是重罪,为什么不吃完?”
胡姬满目黯然,却只是摸了摸荷华的头顶:“阿荆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后来,荷华偶尔听到胡姬陪嫁丫鬟的谈话,才明白,她不吃饭,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消瘦苗条点,她把自己画的狰狞丑陋,只是希望看起来更像秦人一点。
但荷华始终心存疑惑,她把自己画的那样尖酸刻薄,难道她认识的秦人,便都是这番模样?
“对了,你母亲来过了。”她非常直接的转移了话题,终究没有学会秦人的圆滑与恩威并施,“因你衣服还未送来,她已抱着阿明先行离开,让你穿好衣服,自己回去。”
荷华的嘴张了张,本能觉得自己该问点什么,一瞬间,却什么都问不出口。
她始终觉得,丽妃将阿明看的如玉如宝,但再看自己,她清醒时虽是亲昵但眼神中总带着几丝防备与谨慎,她疯的时候更是视若仇人刀剑相对,以前的阿荆不明白,现在的荷小华也不明白。
或许,未来的荷华会明白。
但现在,荷华不想回去,她不想面对一个这样的母亲,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这样的母亲。
“对了,正是大食时间,我给你留了饭,等你吃完饭,估计衣服就烘干送来了。”
荷华在胡姬宫中又吃了一顿不算好的饱餐,便早早的离开了。
胡姬虽是不舍,却并不能挽留,她不能不让一个孩子回到自己的母亲身边。
她将荷华送出院门时,很是温和的问她:“阿荆,你以后还会来玩吗?我也想有个,像你和阿明一样的孩子。”
荷华安慰道:“你未来,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胡姬没有说话,只是笑的很是苦涩,那样苦涩的表情,不大适合出现在一个塞外的女子脸上。
荷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又重复道:“孩子,总是会有的。”
胡姬用力的点了点头:“嗯,会有的。”
荷华仔细的看了看胡姬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便挥舞着小胳膊离开了:这世间,各有各的缘法,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又如何帮得了别人。
咸阳宫,嬴政刚吃了两口饭,就见一旁的赵高欲言又止,又止欲言的站在一侧。
他却偏生不问,硬是板着脸看赵高纠结良久。
赵高终于再也忍不住,作揖道:“赵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嬴政:“既知不当讲,那就别讲。”
赵高/(ㄒoㄒ)/~~:……可我觉得不讲,你知道后会记恨我。
“是关于七公主的。”赵高心一横,还是说了。
嬴政脸色一沉:“说?”
赵高快速道:“昨日正午,听闻七殿下昏迷在后花园,恰被胡姬捡了回去。”
“可有请太医?”
“未曾听闻。”
嬴政的脸色更沉,他站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