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鸣在前往书房的路上,便在心里酝酿着等会儿要如何跟定国公告状。
谁料,他到了书房门口,正准备迈步进去,就看到定国公迈着稳健的步伐,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并态度亲切地唤一声:“贤弟,你怎么来了?”
江一鸣懵:“?”
贤弟叫谁?
谁是贤弟?
他是否有听错?
沈叔是他的长辈,怎么可能管他叫贤弟?
应该是他最近几天被沈延卿气得头脑不清醒,导致听觉出现了问题,一时间就听错了,沈叔方才应该是在喊他贤侄。
江一鸣怔了一瞬,脸色便恢复如常,笑着迈步进书房,顺便反手将书房门关上,语气温地问:“沈叔,您和婶婶近来可好?”
定国公没错过江一鸣脸上的表情变化,见江一鸣脸色明显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大概是被他的话惊得怀疑生死,他面不改色道:“都好,一切都好。”
说罢,他又和颜悦色地问:“贤弟,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贤弟?!
江一鸣只觉晴天霹雳,被一道惊雷霹得外焦里嫩,他脑瓜子嗡嗡的响,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定国公,嘴唇蠕动了下,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次他非常确定,自己肯定没有听错,沈叔真的喊他贤弟,他是晚辈,沈叔应该喊他贤侄才对,几十年来都是喊他贤侄的。
他稳了稳心神,讪笑着问:“沈叔,您是不是被嘉懿气糊涂了?”
定国公面不改色地反问:“贤弟为何这样问?”
怎么又是贤弟?
江一鸣迟疑了下,看着定国公笑容可掬的脸,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沈延卿先前所说的话。
——我回头让我爹喊你贤弟,把他的辈分降一降,江大哥的辈分就长了,这样我与璨璨就是同辈了。
现在不就如沈延卿所言,降一降沈叔的辈分,然后提一提他的辈分?
他原以为沈延卿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大孝子还真的敢让亲爹自降辈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叔竟然会同意这大孝子的提议,沈叔把他当亲侄子,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亲密的叔侄关系,沈叔作为长辈,竟然会在晚辈面前拉下面子自降辈分。
现在沈叔喊他贤弟,他也不敢应啊,沈叔跟他父亲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他就是晚辈。
定国公见他僵着脸,沉默不语,一副遭雷劈的表情,转而道:“贤弟,我们也别站着了,先坐下说话。”
江一鸣受宠若惊,连忙拱手一礼,道:“沈叔,我知道一定是嘉懿逼您的,嘉懿也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还如此不懂事。您是长辈,您这样喊小侄,着实折煞小侄了。”
定国公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温声回道:“贤弟啊,不是他逼我的,都是我自愿的。”
江一鸣脸色僵住,诧异地望着定国公,试图从定国公脸上找到一丝不乐意,可是看了半晌都没找到。
他心里万分震惊的同时,还有点绝望,沈叔管他叫贤弟,那就证明沈叔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即使跟原本作为晚辈的他成为同辈人也不在乎。
所以,他折腾了那么久,是为哪般?
他弹劾沈延卿,想着让皇上施压,等沈延卿去将沈叔和婶婶接回来,然后跟沈叔和婶婶告状,二老疼爱璨璨,能帮着他把沈延卿这混账东西收拾一顿。
结果,到了最后他给沈延卿找了两个强大的帮手!
他后悔不迭,甚至恨不得时光能倒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感觉可真不好受,但这一切却又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定国公瞧他一脸懊悔,不用猜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温声问道:“贤弟啊,嘉懿和璨璨的事,我和你嫂子都知道了,你的意思呢?”
——贤弟。
——嫂子。
江一鸣听着这两个词,神色莫辨,两个长辈忽然间自降辈分成了他的同辈,已经是委屈两个长辈了,现在问他怎么想,他能怎么想?
沈叔和沈嘉懿不一样,沈嘉懿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随便怼都没事,可沈叔不是,那是他自幼就非常敬重的长辈,是他的榜样,他哪里敢怼自己的长辈?
他深吸一口气,做最后的挣扎:“沈叔,嘉懿和璨璨差着辈分,这叔侄俩怎么能在一起?”
定国公反问:“我知道,他们以前是差着辈分,但现在你我是兄弟,他我们的孩子就是同辈,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江一鸣心中一噎,语气尊敬道:“沈叔,您跟我爹是一辈子的好兄弟,您是我叔叔,在我心里您就跟亲叔叔一样。”
闻言,定国公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淡淡的忧伤,问:“贤弟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
江一鸣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但下意识就回答:“沈叔还年轻着,怎么就老了?”
定国公又问:“既然不是嫌弃我年纪大,那为何不肯认我这个兄长?”
江一鸣:“?”
这绕来绕去,还是他吃闷亏,怎么回事?
他作为御史,怼天怼地的本领,在这对父子面前却使不出来,真真是应了那句,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沈嘉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