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道袍的男子走到朱漆大门前,态度随和:
“小道不姓云,只是常年在玉峰山潜修,那边云豹比较多,道友给了个‘云豹道人’的诨号,燕三爷在彩衣国名望不小,直接叫我云豹道人即可。”
“唉,当不起‘三爷’之称。王国公信上说,云道长道法高深,擅除鬼驱邪之术,和我朝天子都同台论过道,在下能把道长请来,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国公谬赞罢了,小道不过是在南边的伏龙山学了几年道法,大神通没学到,只会些小把式,哪有王国公说的这般厉害……”
宋福站在两人身后,听见这番交谈,心里就踏实了不少。他虽然没闯过修行道,但江湖路可走了不少,看人的眼力不差。
那些逢人就以仙师自居,说得自己道法通神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是江湖骗子,就比如正在家里混吃混喝的那些。
真有本事的人,站得越高越能感觉自身的渺小,所以往往越谦虚低调;面前这位云豹道长,虽然不知道到行有多高,但光看着气度,就知道本小不到哪儿去。
言语之间,燕三戒把云豹道人迎进家门,也来不及办接风宴,直接就把人领到了东宅的一处院落里。
院落有护卫看守,院子里倒还干净,但门上都挂着锁链,只在窗户上开了个小口,用来放吃食。
三人刚走进院子,就能听到四五间房子里,传出了乱七八糟的响动和哭嚎声,有的凶狠异常,有的撕心裂肺。
“别过来……”
“刀!刀,给我刀……”
……
燕三戒走进院子后,本来挺直的腰杆不由自主弯了些,眼睛里能看到酸意,想说话,却只发出了一声轻叹。
云豹道人皱着眉,环视一周后:
“这几个病人是?”
“都是我儿子,老大、老三、老四、老七……老大疯了十年了,老三、老四一起疯的……”
燕三戒依次指过去,嘴唇都在发抖,说到最后实在压不住心底的情绪,直接拱手往地下跪去:
“道长,我燕三戒是真没办法了,只要您能救下来一两个,我燕家哪怕倾家荡产……”
“诶!”
云豹道人抬手虚浮,就隔空把燕三戒给扶了起来,此等玄妙手段,把情绪有些激动的燕三戒硬给惊得打住了话语。
“先看病人情况,世上鬼魅之事太多,小道也不敢保证能治好。至于香火钱,说实话,你燕家倾家荡产又能凑出几枚神仙钱?这次过来,纯粹是还王国公的招待之恩,你记王国公人情就好。”
云豹道人走到一间房屋的窗前,低头往里面瞄了眼,然后从道袍大袖中取出一具三清铃,拿在手中摇晃。
叮铃——
余音寥寥的铜铃声在院落中回荡,房间里的嚎叫声同时平缓。
燕三戒和宋福眼神大喜,却不好出声。
很快,已经多年没见儿子说过话的燕三戒,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含含糊糊的话语:
“葫芦……葫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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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时分,长宁城。
楼宇街巷银装素裹,四匹马在街道上缓行,两前两后,轻声交谈,从为首两人之间传出:
“……我大哥深得我爹器重,出事儿后家里直接没了接班的,我爹有意让我接班,但我哪有这本事……这疯病害死人,我娘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燕兄以前得过疯病,现在可记得发病时的感受?”
“记不住,我就感觉脑袋一晕,再醒来就是几个月后了,我娘在旁边哭……”
燕家的辛酸事太多,燕歌一提起,就停不下来,基本上把家里每个人的遭遇都讲了一遍。
左凌泉起初在书楼倾听,但瞧见天快黑了,燕歌作为寻常人已经饥肠辘辘,就出了书楼,在街上边听边寻找落脚的地方。
经过燕歌的讲述,左凌泉大略了解的阳山那边的情况,但以他的阅历,很难判断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谢秋桃同样如此,她一直在后面聆听,对比了邪魅附体、神魂残缺乃至疾瘟肆虐等情况,感觉都不太像,暗中询问上官灵烨,上官灵烨也摸不清头绪。
修行中人从来不信歪门邪说,哪怕是鬼神之事,也得找出个符合因果关系的说法,遇上这种不明就里的事情,自然得探查出个结果。
左凌泉虽然还没答应燕歌,但暗地里已经和几个姑娘商量好,去阳山那边看上一看了。
暮雪纷飞之下,左凌泉牵着马,和燕歌并肩而行,谈论着阳山那边的情况,不知不觉走到了来时的小街外,一股浓郁酒香从小街深处飘了过来。
燕歌跑了一整天滴水未进,早就饿得饥肠辘辘,闻见酒肉味便有些走不动了,抬手示意小街:
“左少侠和两位姑娘应该都没吃饭吧?这里面有家老酒馆,菜一般但酒是真好喝,我每次来京城都得来坐坐;你们远道而来,想来没喝过这里的酒,要不我做东,请左公子和两位姑娘尝尝?”
左凌泉过来时便闻到了酒香,此时自然没拒绝,和燕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