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爷爷是一个很封建的老人,源于他老人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后来我慢慢的能理解爷爷了,爷爷奶奶生了很多孩子,四十岁时膝下只有姑姑,他自然很重视子嗣,因为在农村,没有子嗣是很悲催的一件事,爷爷对哥哥的偏爱那是非常明显的,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留给男孩儿,语言方面的亲昵更不用说了。
那时我很怕爷爷,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都是充满着敌意的,那时幸好有妈妈护着我,小时候我尽力地讨好爷爷,给他端饭,端水,给他挠背,倒茶,给他倒尿盆子……直到爷爷去世的前的那两年,爷爷对我的态度才有所改变,这一点从他对我的称呼上就可以看出来,记得小时候爷爷常叫我“毛鬼女子”,后来叫我“红娃儿”。
我对爷爷的恐惧,源自于刚出生时他想要把我送人,我到现在分不清楚那是爷爷的一种谋略,还是爷爷的真实想法。如果是一种谋略,那他绝对是一位智者,因为他对外界宣扬:“我们家有三个女孩儿,要把三女子送人,如果有人想要领养的话,就去找我的儿媳妇要。”这样,我们反而成为别人同情的对象,而不是揭发的对象。门前的那些铁路工人们,因为划生育政策,他们只能生一个孩子,在农村领养小孩的很多。还真有人来找我妈妈问,妈妈说:“老人年龄大了,说的是糊涂话,你们不要当真,我们家没有多余的要送人的孩子”。现在想来,我都不能非常自信的认为,这是爷爷的谋略,但事实上应该是,因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他没有决策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爷爷十分重男轻女,刚开始时他的确不喜欢我。
爷爷已经去世三十年了,想起爷爷的眼神、语气、拄着拐杖走进走出的样子……对他老人家还是敬三分,怕七分。
我觉得爷爷是家中最睿智,最有眼光的人,分家时,他没有和奶奶争,乐呵呵的分到父亲这边,以后的生活证明,爷爷的选择是正确的。那时,爷爷六十几岁,如果是现在的话,六十几岁的人不算老,但在我的记忆中,爷爷很老,留着长胡须,每天出门柱一个拐杖,有时会背一个背斗,捡拾柴火,每天带着弟弟到处转悠,每次到铺子里进去,拿出饼干、罐头、饮料这些给他的孙子吃。
小时候,我以为我和妈妈同病相怜,我们都怕爷爷,因为爷爷总是把妈妈呼来喊去,妈妈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其实我能给爷爷做那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都是源自于妈妈,我看妈妈这样做,我也就这样做。
长大后我才发现,能做到妈妈的这一点,真是不容易,需要一个人至高的修养。那时妈妈每天都会给爷爷加餐,早上有油饼子或荷包蛋,爷爷想吃什么,只管一吼,妈妈便会做好端过去,爷爷的晚年生活很滋润,很惬意,因为妈妈伺候爷爷可以说尽心尽力,在爷爷眼中妈妈是一个很孝敬的儿媳妇,无可挑剔。爷爷脾气很大,有的时候他会骂人,会给爸爸发大火,但我从来没见过爷爷冲妈妈发火,庄上的人也都说爷爷好福气。
爷爷是一个很好吃的人,那时我们家过年不仅要杀两头猪,还要杀一只羊,主要是因为爷爷爱吃羊肉,妈妈经常下地干活之前给爷爷熬好羊汤,爷爷虽然不说夸奖妈妈的话,但在爷爷眼里,妈妈绝对是世上最好的儿媳妇,任何事情都坦护着妈妈。
1993年冬月,爷爷去世了,走的很突然,在父亲的怀里安稳地睡着了,爷爷是在这个家最富足的时候去世的,当时爷爷的葬礼办的比普通人家的婚礼还要隆重,后来家里发生了一系列变故,他老人家幸好走了,不然又要像奶奶那一样在悲苦中度过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