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识心王境中。
韩东文躺在翻涌的雾气堆成的平台上,皇子皋站在他的身旁,环抱双臂一声不吭。
已经过去了约莫一个时辰,不知道皋用的是什么办法,韩东文身上原本不断翻涌生长的血肉终于停下了躁动。
毛发、血肉如同烂泥一般,逐渐从他的身体上脱落。
“捡回一条命的感觉怎么样?”
皋抱着手,语气终于回归了平淡。
平躺着的韩东文缓缓侧过头来, 呼吸仍旧还有些沉重:
“这样就……就行了吗?”
“起码死不了。”
皋耸了耸肩膀,低头望着韩东文,语气严肃了一些: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还是来了。
韩东文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给皇子皋说多少实话。
对方的目的、立场全然不清楚,会救自己, 也只是因为自己眼下还有作用罢了。
“……是降物。”
韩东文沉吟了片刻开口回答道。
“我在泗蒙是什么情况,相比皇子殿下您也清楚,手中实在没有能很放心的下的人。”
“好在我姑且还会一种名为人傀的法术,可以代替我自己出发,将您所说的降物秘密送出泗蒙。”
韩东文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皇子皋。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因为看不到皋的表情而心里没底,只觉得面具这设定简直算是掩藏心事的一大利器。
他信了吗?
不管先后顺序如何,起码在异变突然发生的时候,的确是人傀带着“降物”云珀剑出了泗蒙。
韩东文草草讲完了自己在教堂中看到的一幕,略过了自己如何参与其中,只重点说了神父手中的圣杯突变,云珀剑差点被抢,然后蒂尔达以一敌三的事情。
好在人傀显然不是皋关心的重点,他托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忽然将手往身子右边一挥,仿佛要从空气里抓出什么东西来似的。
可惜无事发生。
“这是……?”
韩东文愣了愣,皋的语气不变:
“我在找蒂尔达, 失败了。”
失败了?
“什么意思, 难道她……”
韩东文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自己的降物, 泗蒙的仙礼可还在她的手里,难不成这位号称一人可敌国的女大公,真的栽在了教会那三个人的手上?
“静养吧。”
皇子皋淡淡地说了一句,韩东文默不作声。
他想问皋的还有很多,很显然,关于降物到底有什么作用,皋完全没有一五一十说出来。
这东西不光不是摆设,显然作用还很大!
但他可能说吗?
作为传说中用来抵抗塔卡的,如同封印物一样的东西,皋如果就这么解释清楚了才是天方夜谭。
韩东文思索了片刻,只能开口问道:
“接下来怎么办,这下岂不是两件降物都寻不到了?”
皋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好,他没回答韩东文的话,只背着手在原地有些焦急地踱了几步。
“你刚才说,圣杯冒出的血肉长了嘴,还能说话?”
他问的有些急,韩东文点了点头。
“西亚公国那群人,就称呼那个东西为他们的主?”
“没错,神主教会一直都这么称呼他们的神祇。”
韩东文一边回答着, 一边注意到皋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
他生气了,或者下了什么决心,为什么?
“我之后再来看你。”
沉默了半晌,皋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身形便一下子化作了灰色的云雾,从七识心王境中消失了。
整片空间回归到了寂静当中,韩东文如同一支正在不断燃烧的蜡烛一般,身上的血肉缓慢地剥落、消失。
他在心里思索着这一天的剧变,同时,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也隐约藏着另外的担心。
小红豆她……能帮自己守住这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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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趁着摄像头还没打开,黄子文掏出火机点上一根烟,咬在嘴里,嘟囔着:
“稍等啊,主播点根蚊香再开播。”
从失去工作,到莫名其妙被《却阴》的出品公司雇佣,人生的转变似乎永远都无法预料,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眼下的他只在每天翻找着游戏内测时间各个主播留下的录像,打算摸清楚这个游戏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
而这个过程,他放到了直播间里,似乎公司也并不干涉他。
只是,内测的内容就那么多,信息量也实在太少,被黄子文翻来覆去找了几次,实在是没有什么新的大药,直播间的人气自然也不如从前了。
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和他一样对“设定”这种事情有着天生的考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