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眼看着晋凉的怒意快要压不住了,想要解释又想起方才“画饼”时的遭遇,不敢再胡乱说话,急得心里暗暗直想哭。
原本她仗着出身好些,在翠华宫也得几分苏贵妃的青睐,平日便有几分跋扈。往常在宫中听说符飒的出身和事迹,心中便是充满蔑视的,今日主动请缨来办这趟差事,为的便是能够暗戳戳羞辱符飒一番,却不想接二连三反被“刁难”,这才懊悔了起来。
符飒此时却没有要罢手的意思,继续道:“方才这位珍儿姑娘还说,能做太子的侍妾是学蓝的造化。若是将来太子登基,学蓝或可为妃为嫔。”
晋凉看着珍儿,没有表情,但眸中的寒冰却足以使得珍儿腿软。
“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珍儿这下小心翼翼答道:“这是东阳王府的别院。”
“那你可知道,她是谁?”
珍儿看了符飒一眼,垂头道:“这位符姑娘,是世子的意中人。”
“不仅如此,”晋凉牵起符飒的手,露出她手腕上的镯子,“她是我东阳王府上下都认可了的准世子妃。”
“奴婢明白,世子与符姑娘情比金坚,在宫中亦是尽所周知传为美谈。”
珍儿还是有些不服气,不明白晋凉说这话什么意思,再怎么她如今也还不是世子妃,难不成自己还要向她行礼毕恭毕敬不成?
“你既知道,便该清楚,你今日来提亲的对象是谁。学蓝,未来便是我晋凉的女儿,是东阳王府的嫡孙女。你确定贵妃娘娘真说过要她去做太子侍妾的话?”
珍儿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来之前,她曾十分天真地以为符飒不过是个有些手段和姿色迷惑住了晋凉的低贱女子,因而一开始便是居高临下地带着施舍的语气同符飒“宣布”了苏贵妃的“恩典”。
她没想到,这女子竟如此厉害,以这样的身份竟然还获取了东阳郡王和王妃的认可,甚至连她那几个身世不明的“野种”都接纳了。
眼下面对晋凉的质问,珍儿便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世子,”符飒适时地开了口,“许是贵妃娘娘一时心血来潮随口提了一句罢了,珍儿姑娘想是心急便来暗中相告了,定然不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你说是吧珍儿姑娘?”
只要苏贵妃没有亲口说出来,便不算是他们拒绝了她,面子苏贵妃保住了,他们也无需再斟酌词句。
珍儿也不是个蠢笨的,话说到这份上,她便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有苏贵妃在,日后还怕没有出这口气的机会么?
苏贵妃听完珍儿和内侍的回禀,气得抬手便拿起手中的梳子砸在了珍儿身上。
“蠢货!事儿没办成还叫人家抓了你的话柄,赶明儿这话要是传出来,皇上疑心到本宫的头上,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丢的!”
珍儿战战兢兢,一个字也不敢辩解,只捂着被砸痛了的脸哭。
“滚出去别让本宫看见你!”苏贵妃满肚子的火没地儿撒,又不想太过为难这个平日里还算对她脾气的宫女,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人赶了出去。
“娘娘这是怎么了,怎地这么大火气?”苏汉从外面走进来,先向苏贵妃行了礼,才开口道。
虽说外男不得擅入后宫,可苏汉是苏贵妃的爹,自然算不得外男,且苏贵妃如今在后宫权势无双,宫里想进来个人跟玩儿似的。
“还不是你出的主意,倒叫本宫受了一肚子的气。”苏贵妃见她爹进来,也没起身相迎,只斜斜扫了一眼示意苏汉落座。
让学蓝进宫做太子晋贤的侍妾,是苏汉的主意。
苏俊再度被大理寺收押之后,已然将华星渊一案审理得清清楚楚。
尽管苏俊始终不曾交代他到近水楼与那鸨母接触的真实目的,但随着徐峥的落案,他杀死华星渊、夕照以及指使徐峥灭口那护院和仵作的事已是清晰明了再无争议的事实了。
华家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一帮小辈便随同换上了诰命服的华老夫人到了皇宫门口长跪鸣冤。
华星渊的姑母、华老太师的女儿容妃更是在自己宫中悲痛晕厥过去。
即便是汋帝再有心偏袒,面对着这样的含血泣诉,他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何况,华星渊已故的祖父华老太师还是他的先师。华老太师在世时,对于汋帝的教导不可谓不用心。汋帝虽自身性情狐疑心思多变,却也算不得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对于容妃虽没什么感情却一路将她升至妃位且为四妃之首,也是他对华老太师的一种报答。
如今得知恩师的血脉被苏俊亲手杀害,汋帝震惊的同时还多出了一份恼怒。
他偏宠苏贵妃和太子,并不代表他对苏家所有人都可以毫无原则。
苏汉身为苏贵妃的生父,汋帝却始终不肯将他擢升为太师,而只是赐了太傅的职位,便可见他在汋帝心中是比不得华老太师的了。
即便如此,苏家也已经算得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却不想,这苏家仗着恩宠在外一向形式张扬不知分寸,这些年不知惹出了多少事来,汋帝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次苏俊竟还杀到了他先师的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