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若是猜得不错,你们今日此等‘义举’,是为了报恩吧。”
朱回和钟雪呆了呆,一起沉默了下来,疑惑地看向了面前的那本卷宗,却谁也没有去捡起来翻看。
“八年前,朱家遇难,你祖父被人举告犯有欺君之罪,自此罢官贬黜下狱抄家,朱家遭了灭顶之灾。正当所有人以为你们会被满门抄斩时,却有人暗地里替你们周旋,使得原本的欺君最后被定性为了大不敬,最终保全了所有人的姓名,而作为朱家长子的你更是免于追责。”
朱回面无表情地听着古奕恒的陈述,他知道这些东西古奕恒只要稍加盘查就能查得到的,可那又怎样呢。
“本官知道这些你不惊讶,那么,本官就说一些你想不到的事吧。”
朱回不明白古奕恒是什么意思,看起来注意力集中了一些,也顾不得再与钟雪争论下去了。
“当年,你祖父被举告犯有欺君之罪,是因为有人曾听见过他在街头妄议朝政,对当今天子指手画脚,甚至传言称其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古奕恒回忆着卷宗里的内容。
朱回是知道这些的,他仍旧止不住激动了起来,道:“我祖父没有!他不过就是对于某些现状不满而义愤填膺了几句而已,言语之中并无半分不敬!那是诬告,是陷害!”
古奕恒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竟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诬告。”
朱回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识地便将堂上的这位大理寺卿当做了敌人一般,防备起来。
古奕恒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和充满警戒的语气,瞟了他一眼,淡然道:“很简单。因为救你的人和告你祖父的人,是同一个。换做是你,真心想举告某个人,会做这些事吗?”
朱回瞪大了眼睛,仿佛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表情甚至带了几分诡异和狰狞。
“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古奕恒以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方才扔在二人面前的卷宗,冷声道:“这是当年你朱家获罪的全部卷宗,你可以自己看看。”
朱回急匆匆向前爬了两步,将那本卷捧在了手中,一页页仔细翻看着。
他的目光停在了卷宗中夹杂着的一张发黄的信笺上面。
那是一封举告信,信中言之凿凿地写明了他的祖父朱曾己如何欺君犯上如何心怀异心,字字句句都是欲置朱家于死地的指控。
尽管这些罪名当年已被朱回一遍遍聆听烂熟于心,但此刻亲眼看到这封拉开朱家悲剧帷幕的控诉信,朱回还是双目通红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咯响。
待到再往后翻时,朱回的表情便更加精彩了,整个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神色仓皇震惊,还带了几分绝对伪装不出来的恐惧。
卷宗的最后,是一张简单的字条。
只写了两句简单的话,大意为本人已得知此事,经再三确认,朱曾几确有不恰当言论,但却绝无欺君之事,念在其为官多年清廉正直,酌请从轻处理。
这两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这字条上面的字体。
尽管做了一些掩饰和改变,这张字条上,却仍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与那封举告信书写者同样的书写习惯和控制不住的笔势走向。
或许是有足够的信心,认为朱家人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那书写者并没有下太大的功夫去掩饰,而卷宗的整理者又向来是不理案情的。因此这卷宗里的秘密过了这么久,才得以重见天日。
“竟然会是他?”朱回口中喃喃自语,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满脸的失魂落魄。
符飒站在台下,看着朱回如此,心中又是一阵叹惋。
朱回与钟雪作案的动机,是她最初想到的,因此,以这个作为撬开二人嘴巴的突破口也是她最先想到的,没想到,还真让她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恩人”在朱家一案上的破绽。
“你满脑子都是自己家族的恩情未报,甚至于不惜让自己的妻子沦为杀人凶手,莫非,这便是你认为的的有情有义?”古奕恒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大概已经证实了所有想要的答案。
“不不不,我没有让雪儿杀人,雪儿没有杀人,是我干的,”朱回抬起头来,语气因急切而变得颤抖,“大人,是我为了报恩,听信了他人铤而走险做了这一切,求大人放过雪儿,我们的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
眼看钟雪也是泪流成河,无语哽咽,符飒再也看不下去了,向古奕恒行了礼,得了准许后,对着二人开口了。
“钟雪,你如今也是为人母的人了。那孟家的小公子孟汇琮,从出生到离世都未曾满月,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的?更何况,你还哺育过他,喂养过他,也一定曾把他抱在怀里像抱着你自己的孩子一样哼着曲哄他入睡过……”
“别说了!”钟雪终于精神崩溃了,大声哭喊着,制止了符飒再说下去。
“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她——”钟雪回身,指着孟凝云道:“指使我干的!”
孟凝云乍见朱回因一桩陈年旧案忽然情绪激动起来,虽不太明白但也情知不妙,此刻忽见钟雪反水,更是措手不及如遭雷击。
“你这个贱妇,我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