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浅羽不敢去想象,四面火舞的那一刻,红芙拼了命地想要将她用赔上这条命作为赌注才生下来的孩子护在怀里,然而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苗慢慢地将二人一并吞噬,看着孩子吸入那滚滚的黑烟之后无力喘气最终渐渐地停止了呼吸。
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多不甘。
符飒从背后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浅羽,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这场火来得蹊跷,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查明红芙和孩子遇难的真相,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符飒的话提醒了霍浅羽。
是啊,此刻仍是夏季,夜里少风,天气也绝不算干燥。是什么样的火,能在短短时间便将整座院子几乎烧毁殆尽呢?
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大步向前,走到正伏在那两具尸首面前悲鸣嘶吼的孟鹤身边。
“孟大人,红芙姐姐和小公子无故遭难,还请孟大人能查明真相,为姐姐和孩子讨个说法!”
孟鹤悲怆抬头,看见是她,原本悲痛欲绝的神色中增添了一抹憎恶,“是你,你来干什么?这是我孟某的家务事,你若是在此时还敢来我孟府无理取闹,无论你与裴府是什么关系,我都定然不会再姑息!”
“孟大人还请节哀,”符飒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毕竟他痛失宠妾爱子,此刻痛不欲生亦是人之常情,即便是口不择言也情有可原。
“孟小公子毕竟关乎孟氏香火以及孟府门楣传承,更承载了孟大人的厚望,如今却骤然早夭,实在令人心痛万分。只是,这里毕竟是两条,”她一转眼看到家丁从里面抬出来又一具烧焦了的尸首,“或许是更多条人命,这已然不仅仅是孟大人的家务事了,无论如何也应上报官府处理才是。”
符飒的话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却也是丝丝入扣令人无可辩驳。
不料此时的孟鹤却是对她和霍浅羽二人极度排斥,甚至到了迁怒的地步,转头便对符飒怒斥道:“我堂堂礼部侍郎府邸,岂是你两个无知贱民能随意闯入的,我孟府之事又何事轮得到你来置喙?若非是你们当初在我儿出生之日大闹孟府,埋下了不吉之兆,今日我孟府又怎会遭此祸事?我命你们立即离开,否则,便别怪本官对你们不客气了!”
“敢问孟大人,要如何对我的人不客气?”
孟鹤闻言身子僵了一下,这才转过头去,看见了刚走进门来的晋凉和裴叙修。
纵然是沉浸于丧子之痛中,孟鹤也还是没忘记应有的礼数,急忙起身到晋凉面前行礼。
晋凉伸手拦住了他,道:“孟大人今日家逢变故,不必多礼了。”
孟鹤站起身来,这才想起晋凉的话。
虽说此前调查之后,得知符飒住在王府别院中,孟鹤也猜到她与晋凉有些关系,但却怎么也不相信晋凉会真准备娶这么一个身份低微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
不等他开口,晋凉便先替他解了惑,道:“飒儿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日突闻贵府变故,心中惊痛,因飒儿此前与红姨娘多少有些渊源,我便拜托了她先替我前来致哀,却不想倒惹得孟大人不快了。”
孟鹤心中更是一惊,原本还想着,晋凉若是真要收了这女子做个侍妾虽然有些令人惊讶却到底也不算十分荒谬,却不想他竟然开口便尊她为妻?
这是打算要八抬大轿赢取她做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么?
然而此刻于他而言,这个问题至多只在他心中激起了一丝涟漪,连微小的波澜都不曾兴起。
他的心,已然被那个出生不久刚会无意识地对着他咧嘴笑的孩子的死撕得稀碎。
“多谢世子关怀,在下官沉溺悲伤中,情绪失控了,险些误伤了准世子妃,还请世子海涵。”
晋凉见符飒也并无委屈模样,也就不打算与孟鹤计较,道:“孟大人心情可以理解,只是飒儿方才的话也有道理,这么大的事,依律无论如何也是要报官的,孟大人事在朝为官之人,想必更懂得依律办事的道理吧。”
见孟鹤低头不语,晋凉又道:“我也想到了今日孟大人定然是悲痛交集,无暇他顾,因而在来之前便已命人前去大理寺知会了,想必古大人晚些便会派人过来,孟大人安心即可。”
符飒闻言,心中暗暗赞许晋凉的思虑周全。
然而,孟鹤却抬起了头,眼神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道:“就不劳烦世子和古大人了,刑部已经派了人在此,古大人那里事务繁忙,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说着,方才在孟鹤身旁站着的两人回过头来,一并对晋凉行了礼。
晋凉认得,这二人正是刑部的人。
符飒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这一次孟鹤的动作这么快。
即便是痛心入骨之时,他也没忘了要抢占先机,将刑部的人请了过来。
如此一来,无论这走水事故背后的真相隐藏了多少龌龊腌臜见不得光的事,事情的走势发展都可以牢牢掌控在孟鹤的手中,不至于再如同上次一般被动。
此前在大理寺那桩投毒案,孟鹤虽是竭尽全力保住了孟凝云和他自己的官位,却仍是免不了被痛斥一番,落下了治家不严的名声。
如若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