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村口停了下来,晋凉交待了一声,先下了车。
符飒就着晋凉伸出来的手下了马车,霍浅羽则是自己一跃而下。
晋凉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浅羽姑娘身手这一日千里的提升,实在是令人望尘莫及。”晋凉由衷的赞叹使得霍浅羽面上划过一抹赧然,却又有些自信起来。
“浅羽毕竟出身将门,有霍老将军这般神武先辈,浅羽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符飒与霍浅羽日日相处,又怎会看不出她非凡的天资?
晋凉转身同车夫付过了车钱,嘱咐他在此等候之后,三人便一道朝村里走去。
这村子虽说荒辟安静却并非是破财杂乱满目凋敝的景象,相反,更像是一处风景优美却人迹罕至的幽静桃源。
一路走过去,沿途开满了紫色、粉色或是黄色的桔梗花,花香裹在扑面而来的微风中,像是一场声势颇为浩大的迎接。
村外种了一圈夹竹桃林,将这村子几乎是半包裹了起来,形成了一道与外界隔绝的天然屏障。
村子的道路虽是原始的羊肠小道,却因为道路两旁花草的点缀和其本身极力休整的平坦清洁而使得它并不那么难行。
村子里几乎看不见走动的人影,但时不时有些家户房顶上冒出来的袅袅炊烟和偶尔响在耳边的鸡鸣狗叫声还是能察觉得出来这村子里的烟火气息。
“应该就在前面不远处。”晋凉停下看了看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幢带有院墙的房子。
村子里其他家户皆是以篱笆作墙,家家户户院中摆设也是十分简单干净。
唯有这一家,有一人多高的院墙,还有带着锁的大门。
若是仔细听时,还能隐约听到金属敲击的铿锵声。
“确实是这里没错了。”霍浅羽也表示了对晋凉判断的认同。
半盏茶之后,三人便来到了那扇门前。
此刻再听起来,那门内的声音便十分清楚了,确凿无误地正是打铁的声音。
晋凉抬手轻扣门环打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门内站着一名年约五旬的男人,审视着门外的三位来客。
符飒看时,只见这人生得脸圆耳大燕颔虎须,额阔顶平唇方口正,身形高大健硕,却并不显得彪悍。
待到再细看时,她却愣住了。
不光是符飒,晋凉和霍浅羽面上也皆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只见这个看起来胸脯横阔的男人,双目之间竟是空空洞洞,犹如不见底的深渊。
这闻名遐迩的一代铸剑大师,竟是个目不能视的盲人!
“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意欲何为?”
正惊异间,这男人开了口。
晋凉与符飒对视一眼,心中暗暗称奇。
尽管看不见人,他却仍是辨别出了大致的人数,甚至连来的是否为同村中人都能分辨出来,实在是令人咋舌。
开口的是晋凉。
“敢问阁下可是连闻连大师?”
连闻眉毛一拧,将脸转向晋凉所在的方向。
“老朽正是连闻,只是我这副模样各位也看到了,如今我已是朽木枯株,哪里还敢自称什么大师?实在是抱歉,几位若是为寻剑而来,只怕今日是要空跑这一趟了。”
说着,连闻向后退了半步,便要重新将门掩盖上。
符飒却赶在他前面开了口道:“连大叔且慢,可否容小女说几句话?”
连闻的眼皮挑了挑,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转向了符飒。
或许是因为符飒的话并未提及“大师”这个名号,不易使他联想过去,连闻原本要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符飒从袖中拿出那柄伤了以落的剑,道:“小女同家人此来,只是想向大叔求证一件事情,”她上前一步,将剑递了过去,“这把剑是否为大叔所铸?”
连闻伸出手去,符飒将剑交到了他的手上。
连闻在剑柄上略微摸索一阵之后,便将剑交还给了符飒。
“是我做的,这样的小玩意儿,称不上是铸。”
看起来,这种孩童玩耍所用之物,不过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延续梦想而已,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成果。
符飒的重点却并不在于此。
她紧接着又问道:“敢问大叔,既是小玩意儿,您又为何要给这明知是孩童玩耍的剑具开了刃?”
连闻一愣,琢磨了一下符飒的话之后,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急急地将那把剑自剑鞘中拔了出来。
随着一道寒光闪过,连闻搁在剑刃上的手指陡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血珠顷刻便冒了出来。
符飒不料这锋刃竟是如此厉害,也没想到连闻会亲自以手指试剑,一时也看得呆了。
连闻确认了这剑果真是开过刃的之后,神情一时间十分复杂起来,似乎是有疑惑,有顿悟,又有不敢置信的痛苦。
似乎是在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之后,他才终于开口道:“几位,请进来说话吧。”
说完,连闻转身走回了院中。
晋凉几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时候已到了饭点,可这位昔日闻名的铸剑大师却似乎并无一丝要筹备午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