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修几人刚赶到莳花馆门前,便见木制阁楼上的一扇窗子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自窗自毅然跳落下来。
他一个纵身,上前接住了那个人影,托着她平稳落了地。
定睛一看,这人竟是他急着赶去相救的锦瑟。
锦瑟此刻鬓发散乱,唇角带血,双目红肿,脸上泪痕未干,而衣襟处有几处已被扯开,实在是狼狈不堪。
裴叙修眼角余光看到旁人的指指点点,心中一动,顺手将自己披在外面的氅衣解下来裹住了锦瑟。
锦瑟此刻已是羞愤欲绝,此刻见到裴叙修,她更是无颜以对。
裴叙修拉起她的手,径直进了莳花馆。
此时恼羞成怒的申勤也已追了下来,酒精作用再加气怒攻心的他一眼看到锦瑟被人带回来,上前便要朝着锦瑟抬手,口中还污秽不堪地骂道:“你个臭婊子,干的就是这万人骑的营生,还敢给老子装……”
话没说完,他的手便被抓住了,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哪个混蛋敢……”
他的声音在看清裴叙修的一刻,停了下来。
“原来,是裴公子啊!”申勤虽是收敛了一些,但还是醉醺醺地带着轻佻笑道:“怎么,原来裴公子也看上了锦瑟这小娘子啊。那今日不好意思了,我先来的,裴公子还是往后排排吧,等我完事了,就给你,啊。”
锦瑟目中闪过一丝悲愤,却又硬生生地隐忍了回去。
裴叙修冷冷地盯着申勤,道:“申公子常来莳花馆,应该不会不知道,锦瑟姑娘只卖艺,你如今在这里这般闹事,不妥吧?”
申勤甩开了扶着他的姑娘,离裴叙修更近了些,熏人的酒气几乎要喷到裴叙修的脸上。
“只卖艺?裴公子,你在跟我说笑吧。这勾栏瓦舍的女人,还想守身如玉?不过是怕卖不到一个好价钱而已罢了!你放心,小爷我有的是钱,你今日从了小爷,日后我天天来捧你的场,保你坐稳这莳花馆的头牌交椅!”
后半句,是对着锦瑟说的。
裴叙修剑眉微蹙,心中对于申勤的厌恶到了顶点。
他并非是不顾后果在外生事的性子,当初在云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裴公子因争风吃醋打伤异国显贵”的传闻,其实也不过是他为了替暗中查探陶国人动静却被发现而动了手的晋凉做的掩护而已。
自然,裴太守对他的惩处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平日里,裴叙修还是会尽量做到谨言慎行,以免给他那个老爹惹到麻烦的。
但此刻,裴叙修不想忍了。
当申勤那只油腻腻的咸猪手又朝着锦瑟伸过去时,裴叙修一抬手,边听申勤杀猪般惨叫了一声,连着倒退了几步,而那只手,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你……你竟然把我的手打断了!”申勤看看自己迅速肿起来的手腕,又是疼痛又是恐惧。
只听说裴叙修纨绔浪荡,却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
裴叙修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道:“申公子不必害怕。你的手没断,只是脱臼了而已。回去找个大夫复个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申勤听到手没断,心底的恐惧才没那么重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和愤怒。
“裴叙修!你以为你爹是太守,你便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当众伤人了吗?这西汋境内,可还是有王法的!你爹再怎么位高权重,他头顶上还有王权,还有皇上!”
他爹裴司南不是想来自诩清正吗,他倒想看看,这裴太守会不会包庇自己的儿子!
别忘了,他还有个在后宫里做主子的表姐。说起来,他也算得上皇上的半个小舅子呢!
裴叙修黑眸一凛,这是拿皇上来压他了?
“申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是你要对锦瑟姑娘动手,我不过是替他挡了一下,谁想你这骨头竟然如此脆弱,就这么给自己撞折了。这也可想你方才出手力道有些过于重了,若是落到了锦瑟姑娘身上,会是什么后果?申公子再是家大势大,也不该对一个弱女子下这么重的手吧?”
一番话轻轻松松就把责任推回了申勤的头上。
申勤几乎要暴跳如雷起来,“她是弱女子?她方才跟我动手的时候,那架势能把我给废了!要不是我今日带得人多,今天走不出去的人怕就是我了!”
裴叙修有些意外,听申勤的意思,方才他是吃了亏的?
但再回头看到锦瑟面颊上的掌印和泪痕时,他又想明白了。
申勤急于对锦瑟行不轨之事,色令智昏之下,自然是没什么防备。
而锦瑟深处危机之中,必定是要拼命反抗的,人在绝境之下激发出的潜力有时候是很惊人的,申勤起先会吃了亏,也并不算不可思议。
这么想着,他对于锦瑟的同情便更深入了几分,扬头对申勤道:“不论锦瑟姑娘是否为弱女子,申公子须知,我西汋有律曰凡清倌人者,若契约未改,任何人等不得强迫其从事红倌人所事之体。申公子可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已够得上是淫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