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袅袅的荼芜香中，晋凉看着自己向来风风火火的外祖母忽然便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感伤和难得的柔软中。
花萧氏以茶匙轻轻搅弄着杯中的杏仁茶，思绪仿佛随着氤氲的雾气回到了多年前。
“婉容那样的性子，是跟谁都能相处得极好的，便是先皇后与她也是甚为亲近，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交往过密而已。”
花萧氏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张温婉纯善的脸。
“祖母可曾听霍夫人提及过霍家的妾室窦玉娇？”晋凉直入正题。
花萧氏一愣，面色变得不那么平和了。
“你为何会提到那个女人？她那样没心肝的，如今只怕是早已再嫁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了，哪里还会记得婉容记得霍府？”
这么说来，窦玉娇果然是没有随着霍府一道被问罪获刑，而且外祖母对此事是知晓一些内情的。
晋凉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同花萧氏小心地解释道：“孙儿在查探中发现一些线索，但需要寻找当年霍府中的生还者求证，若是祖母知晓那位窦姨娘的下落，也请一并告知孙儿。”
花萧氏苦笑一声，道：“哪里还有什么生还者。当年霍府遭难，阖族获罪，就连婉容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孙儿都被一并处死了。那几个丫头，听闻进了教化司后，也都...”
原来这些事，花萧氏都是知道的。
“只可叹花家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你外祖与我虽是有心相助却终究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霍府遭受了灭顶之灾。”
花萧氏的语气中难掩痛悔懊恼之意。
晋凉同样眼神晦暗，找不到话语来安慰她。
“那个窦玉娇，原本就是霍将军在街边救回来的一个小丫头，霍将军无心之举，并无纳她之意，可这女子却是不依不饶，几次三番闹到了霍府，虽是口口声声嚷着要报恩，可她那哪里是报恩，明显就是胁迫，连霍将军若是不收容她她便再无立足之地唯有一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也就是婉容心善，换做别人，被一个小丫头这般闹上门来，早就叫人将她打了出去。可婉容却是心存怜悯，觉得这女子可怜，不仅没把她赶出去，还真就劝说着自家夫君纳了她！”
花萧氏说到这里时，明显带有怒其不争的心疼。
“那祖母可知，这位窦姨娘进了霍府之后，与霍夫人相处得如何？”
晋凉更想知道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花老夫人沉吟了一下，道：“倒是没怎么听婉容多提起过她了，想来也算安分，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不过到了后来，霍府住进去霍将军的一位副将之后，还是起了些风波。”
晋凉心中一凛，注意力更加集中起来。
“那位副将据说颇受霍将军的信任，婉容提及他时也是赞赏有加，那时还曾托我替他保媒议亲过，是真真地拿他当自家兄弟一般对待的。”
这就不难理解耿璋在惊闻霍将军噩耗时的悲痛欲绝了。
“谁能想到，那个窦玉娇，竟然会对那副将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说来也是那副将人品好心思正，才没叫霍府生出那种丢了颜面的丑事来。”
“霍将军察觉到了窦玉娇的心思，左右他自己对她也是并无情分的，便想着同那副将商议一下，若是他也有意，便将窦玉娇许给了他也算是成全了。”
结果晋凉已是知道了，耿璋并未答应。
“不料那副将却是一口回绝了，不仅如此，或许是为了自证清白，他竟从霍府不告而别，连圣上御赐的官职都不要了。也好在当年皇上宽仁，体恤他战中负伤，加之霍将军求情请罪，便并未再追究下去。”
“自此之后，便无人再见过那名副将。婉容为此事自责了许久，一直认为是自己将窦玉娇领进了霍府才导致霍将军失去了手足兄弟一般的副将。我就说婉容就是太善良了，有什么事都要往自己身上揽...”
“那后来呢？”晋凉不忍打断外祖母的回忆，但却不得不再次出声。
花老夫人回过神来，歉然道：“好些年没人陪我这么说话了，一时不察就说多了些。”
晋凉起身将椅子挪到了花老夫人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无妨，只要祖母想说，孙儿今后但凡在旌都便日日都来陪祖母说话。”
花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晋凉的手，继续讲述起来。
“那副将走了大概不到一年，窦玉娇忽然同婉容提出自己要离开霍府。婉容再三追问之下，她才吐露实情，说是自己对那副将不能忘情，已无颜面再在霍府待下去。
婉容虽有些气恼，但终究还是答应了放她离府，并对外宣称是因其不能生育所致，让霍府替她担下了这份骂名。”
果然是她主动要离开霍府的，如此便几乎可以更加确认了符飒的推测，这个窦姨娘果然是有问题。
“那霍夫人可知，这位窦姨娘在离开霍府之后，去了何处？”虽然不抱希望，晋凉还是想试试。
花老夫人极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