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耿漳带着学蓝二人从外面回来了,一眼看到站在屋门口想进不敢进的耿弘义,耿漳的脸色僵了一僵。
“耿大叔,您回来了。”简瑾瑶一向嘴甜,见耿漳回来便急忙出了门打招呼。
“啊,是瑾瑶来了,”耿漳一手拿着烟斗,冲着简瑾瑶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们姨母来了,去跟她玩会儿吧,我跟你爹娘说些事。”
看到许久不见的爹回来,学蓝以落原本有些激动想要扑过去的,听爷爷这么说,二人便都听话地走到简瑾瑶身边。
简瑾瑶一向不喜孩子,但在耿漳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加之耿漳要支开她的意思十分明显,无奈只好强笑着带两个孩子离开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符飒一眼,又看了耿弘义一眼。
耿漳从耿弘义身旁经过,也不看他,径直进了屋,“进来吧!”
耿弘义在符飒身旁落了座,眼神飘忽不定地在耿漳和符飒之间游离。
“说说吧,你这阵子的经历。”耿漳拿着烟斗在方桌的侧面敲了敲。
耿弘义这才开了口,将自己外出寻营生结果遇到骗子被骗去本钱盘缠的遭遇叙述了一遍,听起来倒和简瑾瑶说的无二。
“弘义家的,你说说吧,什么想法?”听完了耿弘义的陈述,耿漳又问向符飒。
符飒在心中已经迅速分析了一遍,且不论这耿弘义所说的真伪,单是他这没担当的畏缩模样便是自己无论如何也瞧不上的。只是如今寄人篱下的却是自己,这个家归根到底还是姓耿,在没有铁证证实耿弘义曾抛妻弃子的情况下,她也没有理由把这个“一家之主”拒之门外。
唯有先让他留下,再做打算了。
“弘义既然回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只是近来以落黏我黏得厉害,我想着,学文一时住在学塾里也不回来,不如先让弘义住在学文那屋。”
住在同一屋檐下可以,同床共枕?想都不要想,哪怕这具身体是她寄居别人的也不行!
“学文怎么去……”
“就按你媳妇儿说的办吧!”
耿弘义没说完的话被耿漳打断了,符飒却还是敏锐地意识到了问题。
她这下回忆起来简瑾瑶的话,才明白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在哪儿。
简瑾瑶说耿弘义被人骗光了钱无颜回来,那此前自己在院内捡到的那包有些数目的碎银是谁的?
此刻看耿漳急急地打断了耿弘义的问话,倒像是他对此事毫不意外的样子,符飒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却更疑惑了。
若这钱是耿漳的,他一个年迈老人,又是去哪里得来的这样一笔银子?
忽然,符飒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学文读书的钱与耿弘义无关,有没有可能是他在外面听说了送学文去乡里读书的事,以为家里有利可图才回来的?
这么想着,符飒看向耿弘义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审视与警惕。
似乎是觉察到了符飒骤然变得凌厉的目光,耿弘义的躲闪更加明显了,在向耿漳行了礼之后便答应着匆匆去学文的屋里收拾自己带回来的包袱了。
耿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过头来对符飒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且再给他个机会,若是他迷途知返也就罢了,若是再犯了错,无需你出面,我也会将他逐出门去。”
符飒笑笑:“您不必为我忧心,如今几个孩子乖巧懂事,我很知足。”
她知道耿漳暂时不愿就那些银钱与她详说,便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午饭之后,简瑾瑶便要回去了。
“我跟学蓝去送送你吧。”符飒再不喜简瑾瑶,也知她是原主的妹妹,对她不能过于冷淡。
简瑾瑶放下碗筷,摆摆手:“不用送,阿姐你送过我再回来天就该黑了,还带个孩子我哪里放心得下?”正说着,她一转眼看见起身正要离开的耿弘义,又开口道:“不如让姐夫送我一下吧,左右现在田里不忙,姐夫在家也没什么活。”
符飒一愣,随即答应了,“那你路上小心些,到家了代我向爹娘问好。”
耿漳这时却轻咳了一声,“不如我去送吧,弘义刚回来,家里的顶棚漏雨,这几日也该上紧把顶棚修修,我正好去练练腿。”
耿弘义原本已转过了身,见耿漳这么说,只得定在原地,看看简瑾瑶,又看看耿漳。
简瑾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良久,强笑着对耿漳道:“耿大叔说笑了,瑾瑶怎能劳烦大叔跑这一趟,既然姐夫要忙便忙吧,天色还早,我自己走也不打紧的。”
说完简瑾瑶看了耿弘义一眼,潦草地跟符飒告了别就出门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自耿弘义回来之后,以落竟然再度闭口不言了。无论符飒再怎么引导,她都没有再做出语言上的反应。
符飒心急火燎地再次带她去看大夫,村医这次却没能够对症下药,任是他做了无数尝试,以落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前段时间那昙花一现般的咿呀学语只是周遭人的一场幻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