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月转身瞧见萧瑾竟昏倒在地，她慌忙蹲下身子将他拉起来靠在怀里。
她一向自诩遇事冷静，但此刻看到萧瑾禁闭的眼睛，竟然心慌不已，完全无措。
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虽然她下定了决心要让他死，再将他的那些势力一网打尽，但此刻看到他这样一动不动地靠在怀中，她觉得自己的命竟也跟着去了半条似的。
还好，还有呼吸！
“阿瑾。”怕惊动树林深处的杀手，宁汐月的声音尽量轻，“你醒醒。”
萧瑾没有回应，并且呼吸逐渐微弱。
生平第一次，她看到这样虚弱的萧瑾，曾经无论他受多重的伤都不曾倒下过。
她不敢用火折子，只能趴在萧瑾的肩上嗅了嗅，凭直觉认为，方才那支箭必定有毒。
“阿瑾，你坚持一下。”宁汐月转过身，将他背在背上，“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刚背着萧瑾站起来，林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人，她警惕地看去，借着月色和熟悉的身形认出来，应该是周云灿。
“你在做什么？”周云灿的声音有些冷，“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若是带走他，之前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待他醒过来，我们全都得死！”
他们商议的事情，临到头宁汐月居然后悔了。
若非他费力阻止，方才那些箭可都落在她的身上了。
“云灿，像方才那样，别管我就好。”宁汐月淡淡地道，“若你还信得过我，就让我离开，我不会出卖你。”
“你到底在做什么？”周云灿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今天这一举动，非但功亏一篑，他一旦醒来，你也活不了！”
“我知道，我自有法子让他忘了今天的事情。”宁汐月却不肯停下步子，缓缓走出了树林，“云灿，今天我们互相都没见过。”
她这是在向周云灿说明，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出卖他。
可正是这句话，惹得周云灿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他冲过去一把将萧瑾扒开扔在地上。
“你认清你要救的人了吗？”周云灿嗓音骤然嘶哑，“他囚禁你，强迫你，羞辱你，滥杀无辜，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你都忘了你自己曾经在师祖面前发下的誓言？”
凡事宁林的弟子，入门时都会发下誓言，此生只忠诚于大越，且与任何想要危害大越的人为敌，绝不姑息养奸。
身为宁林的女儿，宁汐月自然也发过这样的誓，可她看着地上躺着的萧瑾，却完全没办法让他死在这里。
“云灿，你就当我疯了。”宁汐月蹲下身子，重新将萧瑾背在背上，“他方才救了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将萧瑾引到这里就好，宁汐月找个理由躲开。
可她却并未离开，而且是打算着与他同归于尽。
如果方才能与他一起死在这里，或许她心里不会这么难过。
就在这时，宁汐月面色突变，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铁蹄整齐划一之声。
“云灿，快走！”宁汐月将他推进树林里，“他们来了！”
周云灿深深看了眼宁汐月，转身没入了树林之中。
她背着萧瑾，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便与带着人前来的白弦相遇。
“夫人！”白弦惊呼，慌忙从马上跃下，“大人这是……”
“突然遇到刺客，他受伤了。”宁汐月简明扼要地道，“我们快送他回去。”
白弦没有接话，他紧紧盯着宁汐月的眼睛，大人被此刻袭击也不是头一回了，却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虽然他内心十分怀疑是宁汐月动的手，可大人肩上的伤明显是中了毒，且没有大人的允许，他也不敢动夫人。
只是沉默了片刻，白弦便带着萧瑾上马，转头回城。
衙役中有一人将马丢下，与旁人同乘一骑，疾驰而去。
宁汐月缓慢地爬上马背，仿佛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此刻说什么都得回去，她还得为此事善后。
不知过了多久，宁汐月终于骑着马回城。
守将似乎就是在等她，她刚进门就将厚重的城门完全关闭。
回到萧府时，主院此刻已经是灯火通明，御医全都聚在这里，夏楠出来时，端着一盆血水。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色，宁汐月忽然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崔阿杏慌忙上前扶住她，安抚道：“姑娘放心，萧大人不会有事的。”
宁汐月不说话，她的心中正被两种力量撕扯着，似要将她生生扯成两半。
一个声音大声为萧瑾辩解，无论他做了什么坏事，在刚才那个瞬间，明知她做了什么，他还是选择保护她。
另一个声音却在她脑海中训斥着她，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他分明是个佞臣，若是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这两种力量在她的脑海中交锋，很难分出胜负，她的面色却在又一盆黑色的血水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