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学究都停下讨论看向来人，竟是吏部侍郎，如今朝中最有前途的年轻官员周云灿。
他们不约而同地立刻起身行礼道：“见过周大人。”
周云灿的目光始终不敢落在宁汐月身上，他淡笑道：“诸位不必客气，我就是路过这里，好奇罢了，都坐吧。”
几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完全不敢坐，也不知这尊神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周云灿也不多说，他走到学堂最后面坐下，抬眼扫视一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宁汐月处。
宁汐月回以微笑，拱手道：“周大人。”
李狗蛋与宁汐月一同行礼，信是他送的，他不确定这两人是否认识，但总觉得周云灿看小七的目光颇有深意。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站在宁汐月身前，阻隔他们的目光。
“姑娘客气。”周云灿的笑容令四周全都失了颜色，“瞧着像是要比试，你们便开始吧。”
元茂杰与其他学究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坐下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先生更是被吓得后背衣服都湿透了，他颤抖的手放在心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元茂杰将自己定出来的规则认认真真地写下来，拿给周云灿过目。
周云灿却看都不看：“我就是随意看看，你们该怎么比便怎么比就是，不必问我。”
“是。”元茂杰弓着身子回到原处，念了规则，“贺先生与宁小七两人自愿比试，签下文书，宁小七若输，便当众给贺先生道歉恢复名誉，贺先生若输，便将这间私塾让给宁小七。”
念完，元茂杰小心翼翼地看向周云灿，见他不曾反对，松了口气宣布比试开始。
第一关，众学究商议之后出的上联是——春临大地，暖风栩栩吹绿两岸柳枝。
贺先生最先展示：雨洒九州，明月朗朗照亮万家炊烟。
几个学究颔首，用欣赏的目光看向贺先生，还是有些功底的。
宁汐月不紧不慢地展示写好的下联：秋袭凡尘，落叶飘飘铺暖四方归路。
末了，她嗤笑着对贺先生道：“雨洒九州，又如何会有明月？”
贺先生方才得意的神色立刻垮了，憋得脸通红，兀自挣扎道：“你个小丫头才见了几日秋雨，怎知不会有明月？”
几位学究经过探讨之后，元茂杰宣布：“宁小七的下联更对上联的意境，因此第一关，宁小七胜！”
宁汐月冲着贺先生淡淡笑道：“承让。”
李狗蛋在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眼底难掩骄傲之色。
第二关，几人很快给出题目：“时近夏日，两位就以蚊虫为题，各写一首词。”
贺先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趁人不备拿出藏在袖中的一张白纸，装模作样地写了两笔。
宁汐月假装没看到，看来这群老学究有人被这个先生买通了。
待时间到了，依然是贺先生首先展示了自己的词——
暑气蒸腾，汗水岑岑，翁声在耳，而无断无绝！夜色撩人，月光朦胧，彼声而新，嗟世之虫兮，忙碌而不倦！双掌掴，喜离别，黄泉碧落勿思念，血渍淡淡，与君长诀！
元茂杰首先赞叹道：“这首词，用一种调侃的语气揭示夏夜遇到蚊虫的无奈，有趣又生动。”
周云灿蓦然站起身，走过来一把夺走那张纸，无法控制地看向宁汐月，见她微微颔首。
他面色蓦然变得阴沉：“贺先生，这首词当真是你自己所作？”
“是，是啊。”贺先生被他吓得面色煞白如纸，退后几步，“就是我方才写的。”
“本官再问你一次！”周云灿逼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紧盯着他，“这首词，当真是你所作？”
眼瞧着方才温文尔雅的周大人此刻变得这样咄咄逼人，元茂杰几人也面面相觑，忙过来赔不是。
贺先生咬了咬牙，他笃定地点头：“是我所作！”
那个人都已经死了，就连她的学生都骂她，谁还记得她生前做过什么文章？
周云灿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这首词是我的先生，大越第一女先生宁汐月所作，你竟敢据为己有，这已构成剽窃罪。”
在大越，剽窃是要判三年牢狱，而且要在脸上刺字，一生伴随，对于读书人来说，这可谓是奇耻大辱！
元茂杰吃了一惊，昨晚贺先生到家里来找他，让他定个词的题目，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昧着良心坑至交好友之女，没想到贺先生竟敢剽窃！
此事竟然被周云灿当众揭破，贺先生身子震了震，片刻间便跪下去：“请求周大人饶恕，我当真，当真不知这首词是宁先生所作。”
“不知就敢拿来用？”周云灿勾唇冷笑，“你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他冷淡的目光又扫过其余几人：“你们之中，可还有谁帮了他？”
见状，元茂杰先跪下道：“大人饶命！小人只是提前帮他拟了题目，剽窃之事与小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