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刚开上公路，韩二嫂的惨叫就变得凄厉了，腿间的血流得更急，情况变得危险，但她执意要去县里医院生儿子，连左近的镇上卫生所都不肯去。
因为林悦当初就是去县医院生的，大娃二娃三娃皆是如此。
韩老二没了主意。
老太太气得大骂：“唐二花，你不怕死，老娘还怕我孙子憋死在你肚子里！老三，给我把车开去卫生所，出了事我担着！”
老太太一拍板，韩老二不吱声了，韩常林立刻转动扶手，转道开向卫生所。
韩二嫂唐二花倒想反对，但疼痛让她除了惨叫发不出别的声音。
不到一刻钟，拖拉机开到了镇上的卫生所，连夜去医生家里将人请来。
韩老二一见来的是男医生，顿时不乐意了，他婆娘不能给别的男人看了去。
啪！
韩老二的胳膊被狠拍一巴掌，老太太两眼凶光毕露：“你老婆孩子的命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韩老二揉着自己被拍肿的胳膊，怂了，不吱声了。
“孕妇的情况有些不对，她之前是不是喝过什么药？”医生却是尽职尽责的，检查过孕妇情况后，立刻扭头问道。
孕妇都快昏迷了，自然不能答话，在场之人一齐看向韩老二。
韩老二眼神躲闪：“没，没吃什么……”
“二哥，说实话，别耽误时间了。”韩常林按住了韩老二的肩膀，神情严肃，眼神带了些压迫。
韩老二顶不住，只得吐出实情：“唐二花从她娘家搞来的药，说喝了能生儿子。”
老太太气得差点撅过去：“你们还真去搞来了那药，不是没钱吗？”
韩老二臊着脸解释：“她娘家那头给赊的。”
老太太手指着他说不出话，嘴唇哆嗦。
“二哥，那药你带来了吗？没带的话，跟医生说说药里头的成分。”韩常林头脑清晰，抓住重点问道。
医生也看过去，韩二哥却慌张地摇头：“药都吃完了，没了
。，里头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个黑团子，味道不好闻。”
医生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下了，吩咐无关的男同志先出去，留下了女同志，又叫住了要出去的韩老二。
韩常林走出卫生所，靠在拖拉机扶手上，听着里头传出的一声声惨叫，他忽然想抽烟。
摸遍口袋，只摸出了火柴，没有烟。
他恍然想起，自己戒烟了。
退伍回来没多久，发现林悦平日都会避开抽烟的人，他便戒了。
但眼下，他特别想来一根，尤其是见到老娘将一盆血水端出来倒掉，他的手指不可抑止地抖了一下。
……
迷迷糊糊中听见拖拉机声响，林悦睁开眼，窗外有微光透进来。
炕上的孩子们睡得正香，二娃的小短腿搭在他大堂姐的肚子上，林悦将他的腿扒拉下来。
二娃闭着眼睛哼唧，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后才安静了。
林悦下炕披上一件长袖外衣，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天色未明，薄薄雾气弥漫，拖拉机声也听不见了，林悦不确定是否是韩常林回来，但她还是走到了院门口。
啪嗒拨开门闩，嘎吱拉开大门，林悦就看到眼前的薄雾中有道高大身影，指间猩红火星明明灭灭，还有呛人烟气扑鼻而来。
最讨厌吸二手烟了。
林悦屏气后退，薄雾中的男人丢掉指间的烟，一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拽入怀里紧紧抱住。
那一刹那，男人身上的气息顷刻间侵占了她的呼吸，除了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外，还有晨雾的水汽，淡淡的机油味，以及呛人的烟味。
各种气味混杂，自然是不好闻的，林悦偏头避开，就听到男人在她耳边嘶哑说道：“不生了，我们不生孩子了。”
“好似谁要跟你生似的。”
林悦冲口怼了一句，就感觉到韩常林的手臂在收紧，她快喘不过气来，忙挣扎道：“我的腰快被你勒断了，快放开我。”
韩常林的
。手臂松了些，但依然抱着没放。
林悦只能用手抵着他的胸膛，挣出些空间，抬头看见韩常林狭长眼眸血丝密布，眼底似乎压抑着什么。
她若有所思，问道：“唐二花生了？”
韩常林点了下头，但没有说其他的，只紧紧盯着她，好似怕她一个眨眼就躺在草席上僵硬。
这想象让她头皮发麻，林悦忙岔开话题问道：“唐二花生的儿子还是女儿？”
“我没注意。”韩常林嘶哑回道。
林悦：“……”
她很想问他，他到底注意了啥？
“三弟，东西我都准备齐了，咱们走吧。”
这时，韩老二抱着一大堆东西丢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就急声催促韩常林。
林悦赶忙挣开韩常林的怀抱，又瞪他一眼拉扯整齐衣服。
“爹，我娘怎么样了？生弟弟了吗？”
二丫从院子跑出来，扑向她爹问道。
韩老二烦躁地一把推开她：“没有弟弟，只有个丫头片子，你娘还在卫生所昏迷着，劳资没空搭理你，在家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