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平的话顿了一下，他原本是想问她丈夫是不是不同意她一直抛头露面，后来意识到不合适，才改成了后头那句。
林悦自然不知道他的复杂心理，摇头笑道：“说我自己性子惫懒，过几年厂子进入正轨，我就退位让贤。”
她这话半真半假，毕竟她不能告诉陈建平过两三年就恢复高考了。
陈建平听到她这解释愣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但林悦已经跨上了自行车，冲他摆手道别：“你快回去吧，我走了，再见。”
话音未落，她就蹬着车子骑远了。
陈建平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未动，直到大队书记过来。
“建平，那位林厂长走了？”
陈建平收回视线，点了下头。
“我看你跟那位林厂长相熟，你跟我说说，她是怎样的性子？咱们要是涨价，涨的少一点，三分五分的，再说和隔壁几个大队一起涨……”
“李叔，一分一厘都不能涨。”陈建平直接打断对方的试探，神情认真地说道，“李叔，我了解她的性子，她一向讲究信用，也不会受别人的逼迫，咱们大队要是真算计她，她会宁愿去远处收购水果，即便成本增加得更多，她也不会屈服。”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大队书记有些不满。
“李叔，林厂长给咱们价格不比收购站低，挑选也没那么严格，这对咱们大队是赚的啊，何必那么多事呢？”陈建平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而且，吉河罐头厂的发展很好，今年只要咱们按合同供应了水果，来年也会收到采购合同，大队对那片果林再上心一些，产出的水果多一些，大队的收益也会更高。”
大队书记闻言沉吟起来，随后抬头追问：“建平，你确定那厂子过那一两年不会倒闭？”
不能怪大队书记有此疑虑，这些年不是没有大队集资办厂，但自负盈亏，不像国营厂那般有国家支撑，通常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闭。
陈
。建平一眼瞧出了大队书记的顾虑，不由得摇头笑起来：“李叔，你真小看那位林厂长了，你知道他们厂的罐头有多火吗？订单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之后了，市里百货大楼都给下了订单，市里国营厂赶上节日给员工发福利，吉河罐头也是必选之一。”
“要是这样的厂撑不住，就没有厂子能撑住了。”陈建平语气肯定道。
大队书记听完他的话，一咬牙：“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咱就别耽误了，下午就安排人采摘桃子，按合同价给吉河大队送过去，到时你也去。”
陈建平愣了一下，大队书记皱眉：“你不乐意去？不愿为大队出力？”
陈建平忙摇头：“不是。”
“不是就好。”大队书记拍着他的肩膀劝道，“建平啊，以后在大队好好上工，别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回头叔找个机会把你弄成记分员，或者会计之类的，工分高也得人尊重，不比你弄些东西强？”
陈建平没想到大队书记这般为他考虑，一时间有些感动，也有些为难，最后还是愧疚婉拒：“谢谢李叔，但我还是习惯了自由，让我一直拘在大队里，我待不住。”
他这话自然把大队书记气得不行，铁青着脸走了。
原以为去吉河大队送水果的事泡汤了，采摘完果子后，陈建平就打算回去，结果大队书记又叫住他，叫他领队去吉河大队，让他跟罐头厂交涉，尽量把所有果子不管大小青红都卖出去。
这一刻，陈建平忽然明白过来，对方对他的“看重”原来如此，他自嘲的笑了笑，但没有拒绝。
傍晚，当他和几名村民赶着牛车，将水果送到罐头厂门口的时候，恰好遇上另一大队也来送水果。
对方的水果大小匀称，品相很好，显然是挑选过才送来的，自家却是除了实在个头太小的，全部都摘了下来，装车送来了，如今有些对比，就显出尴尬来了。
同来的村民都不上前
。了，只把陈建平推出去与人交涉。
“你是不是昨天来过的那个后生仔？”
看门的老大爷人老，眼力却还不错，打量了陈建平一眼，又问道：“这次还是找林厂长吗？”
陈建平摇头笑道：“今天不找林厂长，我是代表我们下河大队把水果送过来，麻烦你请人过来验收一下。”
老大爷闻言笑呵呵道：“你就是想找林厂长也见不着，她还没回来呢。你等着，大爷我去把韩厂长叫出来，咱厂里的事他都管。”
“那你们厂里韩厂长大，还是林厂长大。”陈建平忍不住问了一句。
听到他这问题，老大爷停下脚步，回头打量了陈建平一眼，而后摇头道：“一看你这后生就没结婚，结了婚，男人当然得听女人的。”
陈建平：“……”
一抬头又见韩常林从里头走出来，陈建平莫名有些心虚，心情也有些复杂，他上前打了招呼，也说明了来意。
“下河大队的这位同志，这次可是我们先到的，轮理你该排在我们后头。”另一大队的负责人赶过来挤兑了一句，又热情地对韩常林道，“韩厂长，我们运来的果子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长虫眼的，被鸟啄过的，形状不好的，太大太小的都被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