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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刺杀(1 / 4)

月上中天,秋风瑟瑟。

正值戌时,离三更还有一个时辰,明月已如镜高悬。

今夜是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佳节。

若在繁华之地,节庆当是一幅盛大的烟火绘卷,人间百态都将随笔落成画上或浓或淡的粉墨色,而在这重阴萧瑟处,万紫千红都褪去了色彩,只留下过于分明的光与暗。

月下弓弦流光寒,树上孤影沉宵暗。

水木一身箭袖武服,背倚树干,重重叠叠的枝桠阴影化为夜行衣披在他身上,与人等高的天狼弓抱于怀中,任是四方风起也无动于衷。

他已在这棵参天大树上枯坐了半日有余。

等一个人的到来,等一次出箭的机会。

去岁四月,弱水宫同灵蛟会为争明月河之利交恶为敌,前者与补天宗结盟,后者联手天邪教,各自以雷霆之势横扫吞并了几方势力,在短时间内壮大扩张起来,沿着明月河流域相争不休。

弱水宫背后有补天宗,补天宗的靠山则是听雨阁,有了朝廷这一庞然大物在暗中支持,这场纷争早该落下帷幕,却不想数次争斗下来,战况竟陷入僵局,至今未能分出胜败。

江湖亦如战场,兵贵神速同样是颠扑不破的法门。

明月河带来的利益固然令人疯狂,可长达一年的厮杀巨耗也足够让人清醒。

灵蛟会蛟首左轻鸿已觉不耐,弱水宫宫主骆冰雁亦生倦意,偏偏到了这一地步,是战或和都已不容他们二人轻易做主。

于是就有了这场漫长的等待。

此地是鲤鱼江。

水云镇赖以发展的源泉,严州城首屈一指的主流干道,大江水系,贯通南北。

严州隶属庸南府,介于西南之交,若从南地入西川,陆路转水路取道鲤鱼江当为一条再好不过的捷径,倘是顺水乘风,数百里水程一日归也未可知。

左轻鸿将于今夜子时乘船自此经过。

消息是琅嬛馆现任馆主杜允之提供的,诚然此人品行低劣,可在情报一道上着实有几分真本事。

一年前,琅嬛馆借由武林大会的绝佳时机重出江湖,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杜允之实为听雨阁门下走狗,可架不住他的消息实在灵通,待客又是再体贴不过。

譬如这一次,杜允之不仅给出了左轻鸿的行程,连这背后的因果始末也一并探听清楚,俱是些陈年旧事,也不知是刨了谁家老坟,亦或者寻得哪位故人。

是人都有起落之时,堂堂灵蛟会的蛟首也不例外。

与大部分江湖人不同,左轻鸿并非出身草莽,甚至算得上世家子弟,左家曾是南海一带有名的望族,可惜几代荣耀后家道中落,又得罪了当道权贵,不仅家业为人所夺,更落了个满门凄凉的下场,历经诸多苦难之后,风光一时的左家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左轻鸿是唯一的男丁。

他曾是读书人,立志要科举为官讨回公道,也很有几分文曲下凡的天赋在身,一场会试后便成了当地最年轻的举人,可惜声名鹊起并未带给他们一家多少利处,反倒引来了仇人的忌惮,终于在那年中秋夜里,一把火烧了起来。

难得丰盛的饭食里被人下了蒙汗药,门窗都被硬木别住,油脂和烈酒泼得遍地都是,火焰甫一燃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家老小,连带他新婚的妻子,全都被烧死在屋里。

前途无量的年轻举人侥幸活了下来,高温却烤坏了他的脸,使他终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再也无法科举入仕。

他若要报仇雪恨,只能走那条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不归路。

左轻鸿是如何加入灵蛟会,又是如何武功大成步步高升,杜允之委实无从探寻,但他知道左轻鸿早在成为蛟首前就报了血海深仇,以牙还牙将仇人一家挫骨扬灰,并在大仇得报后重修了家人坟茔,每年中秋都会亲自前往祭奠,风雨无阻,也算团圆。

随着灵蛟会的发展壮大,左轻鸿的项上人头也在黑榜上价钱疯涨,他武功高强又行事谨慎,唯一会被人抓住破绽的弱点便是每年中秋祭灵之行,于是每到这段日子,左轻鸿都会格外小心。

杜允之打探到了左家人的埋骨地,那里戒备森严不容一只苍蝇飞入,方圆百里俱被纳入灵蛟会的地盘,若有人自不量力企图守株待兔,下场必然是自投罗网。

退而求其次,经过数次斟酌考量之后,鲤鱼江这段水路被杜允之用红笔在地图上重点圈出,亲自呈到了骆冰雁面前。

即便是在这里,灵蛟会的爪牙亦提早部署周全,倘被这些耳目发现了端倪,行动尚未开始便要宣告失败。

是以,水木孤身而至。

他是骆冰雁的亲传弟子,也将是弱水宫未来的宫主,水木掌管天狼部多年,身兼护法之职,弱水宫上下无人不服,如此重任亦当万死不辞。

心头千思百转,面上依旧沉冷无波,水木握弓的手未有放松,抬眼望向前方。

落叶飘零入水,荡起一圈圈涟漪,秋冬时节多地枯水,鲤鱼江的水位也有下降,只是洪波涌动未见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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