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万事也有例外。
一道人影从石阶上纵身而起,正是方怀远窥中空隙提剑飞至,周绛云手腕一抖,长鞭兜转如蛇缠,顷刻画地为牢将他圈住,方怀远心知自己的身法比不过他鞭法迅疾,索性一足踏定,巨阙剑劈空斩下,眼看就要将长鞭斩成两截,不想那鞭子竟似活了般嗖一声从剑下奔走,复又颤动荡回,朝方怀远的腰侧绞杀过来。
鞭对剑,柔对刚,方怀远斜身一让,脚下连踏数步,随着长鞭攻势进退腾挪,旁观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既看不见鞭也瞧不清人,只听见古怪声响接连不断,乃是长剑与软鞭刮擦角力的声音。
鞭影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重剑似疾风骤雨片刻不歇,周绛云一时半会儿占不得上风,又见方怀远招招猛攻,右手突然一翻,长鞭似流水倒卷,却是绕在了方咏雩身上。
方咏雩本是动弹不得,冷不丁被这鞭子绕上来,如遭巨蟒缠身,旋即双脚离地,不由自主地朝那一片雪亮剑光飞去,眼看就要葬身在巨阙之下,万幸方怀远运劲如意,剑势收发自如,一式“皎月出云”陡然变作“斗转星移”,剑锋与方咏雩错身而过,同时他左手疾出,用力抓住了方咏雩的肩膀。
惊变就在此刻!
一只米粒大小的黑蜘蛛从方咏雩领口飞快钻出,速度快得惊人,待到方怀远察觉之时,手指已被它咬中一口,他脸色一寒,内力猛地震荡开来,蜘蛛立时爆裂开来,化作点滴粘稠绿浆。
仅此片刻迟滞,方咏雩腰上一紧,长鞭又将他从方怀远手下抢回,后者本已运转内力欲逼毒血,见状连忙出招拦截,正赶上周绛云欺身而近,两人同时出掌相对,只听一阵炒豆似的爆响声从他们身上传出,罡风骤然大作,排山倒海般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惊得众人慌忙后退。
尘土飞扬,众人唯有以袖掩面,待到罡风平息下来,只见方咏雩已回到周绛云手里,后者脸色微白,唇角有血线滴落,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方怀远站在离他们七步远的地方,右手以剑支身,垂在身侧的左手已变得青紫发黑,被蜘蛛咬中的食指整根肿胀起来,一滴血也没流出。
好厉害的毒!
方怀远封住了左臂穴道,只是方才对掌之下内力运转,蛛毒已渗透进血脉之中,不仅是一条手臂,左半边身子也微微麻痹起来,他脸色阴沉,冷冷道:“邪魔外道,只会暗箭伤人!”
“不过一点雕虫小技,你若是不救方咏雩,自当没有这回事。”周绛云拭去唇边血迹,“看来方盟主是当真不肯履行当日之约了,武林盟的颜面也好,白道的规矩也罢,都比不上令子的一条命。”
陈朔见方怀远中了毒,心下大为快慰,正要有所动作,一旁的小老头身形闪动,顷刻便拦在前方。
他长得干枯瘦小,却有一双大掌,两名暗卫出剑攻来,小老头左手一挽右手一按,同时将两柄利剑抓在手里,劲力吞吐扭转,精铁打造的剑刃竟被他一双手拧成了麻花!
两名暗卫大惊失色,小老头并未乘胜追击,只对陈朔道:“陈大人,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是武林盟与补天宗要了结恩怨,你身为朝廷中人,还是在此看着吧!”
陈朔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木,道:“方怀远涉嫌谋逆,本官有权处置他,还是说武林盟要包庇逆贼?”
小老头眉头紧皱,其他本欲出头的长老和管事也不敢贸然开口,唯独刘一手出声道:“陈大人,可否容在下问上阿木几句话?”
陈朔冷笑道:“你能让哑巴开口说话?”
刘一手寸步不让地道:“就算是刑部审理犯人,也得要个口供罪状,莫非陈大人不敢?”
陈朔道:“好,本官且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场下千百人,大半是武林盟的弟子,方怀远救人失利,听到变故又起,他提剑转身迈上台阶,众暗卫有心要拦,反被其他人挡住,周绛云道了一声“有趣”,也带着方咏雩跟上。
这一下,三方总算齐聚了。
有了周绛云在旁压阵,陈朔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也不吝让人将阿木的镣铐取下,刘一手忙将他双臂骨节推回,沉声问道:“阿木,六月十三那晚你在哪处?唐大人是否为你所杀?”
到了此时此刻,阿木竟然还在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去,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看得人不寒而栗。
刘一手在他耳边连问了三遍,阿木却是浑身颤抖起来,越抖越笑,越笑越抖得厉害,几乎跪立不住,身体猛地软下,直向一侧倒去。
“阿木!”
刘一手连忙伸手去扶,可惜为时已晚,只见阿木仰倒在地,七孔流血,已是不活。
“死、死了?”
“怎么回事——”
“七孔流血,是毒发而死啊!”
“谁下的毒,还是他自己服毒?”
“……”
被指认的凶手当场暴毙,所有人都惊愕无比,既觉得古怪异常,又忍不住背生寒意。
陈朔快走两步去探阿木的脉搏,又掰开他的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