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部分听雨阁暗卫而言,打从他们入阁那天起,名字便没有了意义,依照十天干、十二地支的顺序,编为二十二营,如甲六这个代号,所指乃是天干甲字营第六人,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心腹老手。
二十二营中,十天干多是密探,十二地支则为杀手,故而十天干的成员常年散布四方,上至富商典吏,下至贩夫走卒,皆有可能是天干一员,这些人天下各处搜罗情报递呈上去,仿佛无数溪流汇总成江河,最终由惊风楼统一筛查审批,选出最紧要的部分由阁主定夺。
这些年来,听雨阁的所有行动背后都少不了天干密探的情报支撑,他们虽然默默无闻,却是重要非常,为了保护密探的身份,除阁主与惊风楼主之外,其余人皆无权过问天干事务,哪怕冯墨生同为四天王之一,也不能擅自插手。
因此,他垂眸看着这个自称甲六的男子,嘴角虽然带笑,却是一言不发。
冯墨生没见过甲六,甲六却是深知这位忽雷楼主的秉性,他不敢怠慢,连忙道:“近些年,北疆边陲频现细作入侵,宁州乃北方战略要地,玉楼主于两年前密令属下等十六人来此潜伏,对当地官吏进行盯梢查底,提防有人勾结奸细伺机作乱,宁州境内铁石流通异常的情报正是我等报上去的。”
听到“细作”二字,冯墨生眉头微皱,不由得看了昭衍一眼,只见昭衍依旧站在原地,正饶有兴趣地盯着甲六。
甲六继续道:“发现此事后,我们立刻针对线索展开追查,发现这些铁石与大量煤炭都被悄悄运进了云岭山内,前后有三波弟兄入山探查,那十二人却无一回转,就连我们四个留守在外的也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追杀……不得已之下,我们四人分头行动,属下与丙五设法混进山里,其余两人全力向外突围。”
听雨阁最后接到的那封传书,想来就是那两人在突围失败后发出去的绝笔。
念及此,冯墨生问道:“丙五他人呢?”
甲六的神色黯淡下来,道:“当时云岭山已经戒严,我们二人杀掉了两个边缘守卫才成功乔装潜入,不敢再轻举妄动,后来遭遇地崩,丙五当时在山洞里……属下也残了手脚。”
冯墨生不置可否,倒是昭衍突兀笑出了声,顿时引来甲六与其他暗卫的敌视。
“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取笑。”话虽如此,昭衍面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只不过有些惊奇。”
甲六冷冷道:“惊奇什么?”
昭衍笑道:“十六个天干密探在这地方潜伏两年,如今仅你一人幸存,到底是贼人太厉害,还是其他十五个人都走背字,独你一个八字大命数硬呢?”
这句话不可谓不诛心,甲六脸色一变,倒是聪明地没有急于辩驳,而是转头看向真正能做主的人。
“小山主,死者为大,何况都是我阁中部下,他们舍身为公,还请斋口。”
冯墨生轻斥了一句,转头对甲六温声道:“你能活下来,已是莫大幸事,不过……你潜伏入山仅有月余时间,可曾探听到什么有用情报?”
甲六心知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定了定神,沉声道:“回禀冯楼主,这座山里原有贼人五六百,其中大半是精于冶铸的匠人,剩下二百余是身手不凡的护卫,山里建有水车和高炉,囤积了大量铜铁煤石,绝非寻常盗匪,而是一伙私造军械、有意作乱的反贼!属下观之,这伙贼人训练有素,不仅守卫森严,在风声走漏后更是迅速安排了撤走事宜,截至云岭地崩,山中人马、军械已撤走十之八九,属下与丙五本已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没想到大灾突变,来不及撤走的人都被困在了这里,起先有一百多人,大半个月下来死了近五十个,如今幸存者不超过九十,属下因手脚伤残无法行动灵便,就被丢来了这群伤病患里。”
冯墨生追问道:“你可曾见过匪首?”
“属下取代的这人地位边缘,本是没机会见到的,不过……”
说到这里,甲六的眼里染上了几分兴奋色彩,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只听他道:“不过,就在六天前,有十个人进了云岭山,领头的是一对年轻男女,首领亲自出面接应他们……这些人带来了一些干粮和药品,那女子不知跟首领说了什么,首领当天后晌就召集了所有还能动的人,全力捣毁冶铸工事,连多余的兵器也融掉,将私造军械的物证销毁了个干干净净!”
“六天前……”冯墨生唇角上扬,“你可知道那对年轻男女的身份?”
“首领是个谨慎小心之人,他鲜少将那女子带到我等面前,只在偶尔听他唤过两句‘大小姐’,至于那男子……”甲六仔细回忆了片刻,“他约莫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身板劲瘦,左手没有小指。”
特征说到了这个份上,傻子也能猜到甲六口中之人是谁,冯墨生继续问道:“这个人都做过什么?”
“他年纪虽轻,内力却十分浑厚,最麻烦的水车和炼炉都是由他动手拆毁的。”想了想,甲六又补充道,“前日,这对男女都不见了踪影,首领也重新隐藏起来,只在今天一早出面带走了其他六十多人,让我们这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