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事糟糕透顶,偏又无可奈何,于是拉下脸道:“就算如此,也牵扯不到咱们这些江湖人身上。”
都说知己难求,这三天下来展煜已不知多少次思念穆清,他伸手按了按胀痛的额角,道:“正因为这把火暂时烧不起来,现在点火的人只会引火烧身,这诏书本就出得蹊跷,舆论风向更是波云诡谲,焉知不是故意为之的权术陷阱?你且想一想,此地虽是偏僻乡镇,但离栖凰山不过二三百里路,已算得上是在武林盟的势力范围内,连这区区小镇都有许多诸如此类的言论,其他地方必已甚嚣尘上,岂不是将一堆干柴堆在了武林盟脚下,只要有心人再推动一把,武林盟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平潮终于明白过来,顿时悚然一惊:“你是说——听雨阁要借这股风对栖凰山动手了?”
展煜没有回答,江平潮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停下了脚步,单手按刀,转身看去。
这条巷子并不狭窄,只是两边墙壁较高,哪怕在白日里也有大片阴影投下,使得其中有些昏暗。
六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后方,显然是在食肆注意到了他们,一路跟踪上来,江平潮记性不差,一眼就认出为首那农夫打扮的黑壮汉子正是刚才在大堂里最先唾沫横飞骂起皇帝和他老娘的人。
此时此刻,这黑壮汉子挺直了背脊,面上没了装出来的粗鄙可笑,他目光冷沉地望着这两人,忽而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杜大人下令各地暗哨严查搜捕,两位却撞在了我等兄弟手上,如此缘分也算难得,不如同回食肆去,好好喝上一顿酒吧。”
江平潮将轮椅推往身后,横刀挡在了展煜面前,轻蔑地道:“蝇营狗苟之徒,不配与我饮酒,尔等何不以溺自照,看看自个儿成了什么狗模样?”
这话着实骂得狠了,那黑壮汉子脸色铁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上!”
话音未落,六个人身形闪动,三前三后挥刀扑出,江平潮自是凛然不惧,主动向前疾冲,一步踏入两拨人中间,刀锋轮斩似满月,寒芒激荡如涟漪,落后一步的三人尚有后撤之机,那抢先一步的三道人影却是躲避不及,后背几乎在同一时刻被斩中,身躯从白浪似的刀芒下翻滚而过,飞溅开血色如潮!
瞬息之间,三人毙命,如此雷霆手段立刻震慑住了那黑壮汉子和剩下两人,而就在江平潮提刀再迎时,又有两道人影如鬼魅般从两侧巷墙上翻入,一左一右擒向坐在轮椅上的展煜!
他们无疑做了个聪明的决定,先让人拖住江平潮,再趁机抓住展煜做人质,比起这位风头正劲的海天帮少帮主,已经形同废人的展煜显然更好拿捏。
连日来亡命奔波,展煜原先的轮椅早已丢失,如今坐着的是在路上买的粗劣货,莫说装载机关暗器,连转动都不大灵便,让两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去抓一个动弹不得的残废,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黑壮汉子抵住江平潮当头压下的刀锋时,分明额头大汗淋漓,嘴角已克制不住笑容。
江平潮见他得意,也忍不住笑了。
展煜的双腿无法动弹,右手伤势未愈,可他还有一只左手。
两边劲风同时袭来,展煜面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一掌拍在扶手上,轮椅蓦地向后平移,竟是迅疾如飞,两个杀手同时扑了空,心知小看了这瘸子,当即对视一眼,一人箭步前冲,一人飞踏巷墙,上下联手朝展煜攻去。
然而,对展煜来说,这两三丈的距离已足够了。
“咻”地一声,锐响破空,那正前冲的杀手突觉头顶劲风压下,想也不想便止步后退,只听一声闷响,竟是自己的同伴从墙上跌落下来,眉心中央嵌着一枚铜钱,血浆已流了满面。
杀手先是一惊,旋即怒火中烧,他倒是反应不慢,第二枚铜钱破空声才起,此人便就地一滚窜出两丈,眨眼间欺近展煜脚下,短刀卡住车轮,五指屈爪锁向他的小腿,欲将他腿骨掰断,将人掀翻在地。
这一下不可谓不快,可他又扑了个空!
展煜一掌拍在轮椅上,整张椅子霎时四分五裂,他的身躯向前倾去,顺势压在了杀手身上,单手抓住一根断木,朝着对方背心空门猛然刺下,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裂响,半截猩红的木头碎骨破肉,从杀手心口穿刺出来,深深钉入地下!
“什——”
见此一幕,黑壮汉子大惊失色,旋即惊觉不妙,奈何这一分心便是生死立判,森冷刀锋抹过脖颈,江平潮看也不看这死不瞑目的人,随手将他尸体推倒在地,甩飞了刀上血花朵朵。
他扯了块布将刀上余血擦净,这才还刀入鞘,弯腰将展煜从死人身上抱起来,看了眼满地狼藉,叹气道:“这穷山僻壤,到哪去给你买新的?”
“情势所逼,非我所愿也。”展煜亦觉头疼,突然想到了什么,“先去买身衣服,再回客栈。”
江夫人已睡醒了。
为了方便,她这一路都做男子打扮,又是一脸病容,任谁看了也只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书生,小二来送饭时都不敢靠近,生怕过了病气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