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湄绕着穆清疾攻上百回合,身法飘忽如鬼魅,出刀凌厉似毒龙,奈何穆清始终巍然不动,手合眼,剑随心,任刀光如何诡谲变幻,兀自坚守一隅之地,长剑双刀碰撞不下百十次,两人虎口俱已崩裂,仍是一方咫尺难进、一方寸步不让!
打到这个地步,穆清已将全部剑势转为防守,她对自己究竟有几分本事心知肚明,与其去搏那虚无缥缈的险中求胜,不如稳打稳扎地耗损尹湄的实力,尹湄虽然看出了她的盘算,但手中双刀已经被穆清的剑势牢牢牵引住,每每朝穆清逼命而去,又以毫厘之差偏移开来,当真是将“以柔克刚”四字真谛发挥到了极致。
再拖下去,就算她最终赢得此战,必定也是惨胜。
一念及此,尹湄迅速瞥了眼台下的昭衍,又用眼角余光瞟往木棚方向,顿时将心一横,骤然撤刀后退三步,旋即右脚用力一蹬地面,整个人拔地而起,眨眼间冲天两三丈高,凌空一个翻身倒挂,长刀破空,向着穆清当头而落!
这一刀,尹湄用出十分内力,刀锋尚在半空,擂台四面铁链已被罡气所震,“哗啦啦”响声大作,气势恍若山岳压顶,穆清只觉得身上一沉,原本行云流水般圆转自如的剑势不由得一滞,脚下仿佛被灌了铅,竟是被刀气压得寸步难移,她下意识抬头,入眼只见一片白芒铺天盖地般落下,飞流直下三千尺!
毫无花巧,威震雷霆!
心知避无可避,穆清提起一口真气,猛地将腰一折,左脚随之划过半弧,竟在台面上划出一道半圆裂痕,木石迸溅纷飞之间,只见她双手握剑,剑锋自下向上斜挥而出,剑光雪寒如白练,仿佛残月出云,与当头劈下的长刀悍然相撞!
“锵——”
一声锐响爆发出来,仿佛上千只鸟儿齐齐悲鸣,凄厉刺耳得令人不忍听闻,尹湄身在半空,全身气力皆聚于手中长刀,随着她身躯下压,抵在剑锋上的刀刃一点点向穆清迫去,后者身躯几乎半折,背脊离地不到一尺,握剑双手鲜血淋漓,她脸色惨白,双眼却亮得让人不敢逼视,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尹湄。
尹湄心中蓦地一寒。
下一刻,穆清主动将剑一偏,刀刃没了剑锋阻挡立刻切入她左肩,可就在同时,穆清右臂回荡,长剑旋斩而回,动如飞星闪电,直向尹湄手臂砍去!
此招一改先前绵密稳重的剑势,放弃了一切防守,挥剑刹那已破空,饶是尹湄及时收刀退避,奈何她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只来得及竖起短刀抵挡,但闻一声脆响,短刀竟被剑锋从中斩断,剑势毫无半分削弱,仍是一往无前地劈向尹湄。
剑光一闪,血花飞溅!
台下,昭衍脸色立变,猛然握紧了双拳。
众人只看到一串血花在风中绽放溅落,尹湄踉跄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她在最后关头强行扭转半身,正面迎上穆清这一剑,以长刀横挡胸前,剑锋携排山倒海之势撞在刀上,最终被她催动内力勉强震开,可那股凌厉无匹的剑气依然透体而入,在她胸腹间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狭长伤口,正往外汨汨流血,倘若剑气再厉几分,就能切肉见骨!
穆清这一剑出罢,原本滴水不漏的气势也破了个洞,“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当中还夹杂着零星血块,简直怵目惊心。
观战众人无不屏息,穆清在江湖上虽有薄名却声威不显,对内温柔似水,对外也是谦虚有礼,谁也不曾料到这样的女子能使出如此凌厉杀伐的剑招,若非她的内力着实弱于尹湄,恐怕这一剑就能让场上形势彻底逆转。
尹湄亦觉无比后怕。
在梅县时,她奉命追杀白道弟子,与穆清交手过数次,对方为了保护同伴往往重守而非攻,剑术精妙但还不够让尹湄高看,如今没了那些累赘牵绊,穆清将满腔决意尽付手中剑,尹湄才知道自己太过小看这位望舒门首徒。
白道这一代年轻弟子,着实是群英荟萃。
可惜这一战,尹湄不能输,周绛云更不会允许她败。
“望舒门不愧以剑术立本,我今日算是好生领教了。”
自打上场以来,尹湄首度开口,声音沙哑地道:“刚才那一剑,叫什么?”
穆清抬袖拭去唇边鲜血,道:“望舒剑法第九式,玄月飞霜。”
“很好。”尹湄勾起猩红的唇角,“我不会给你机会再用出这一剑了。”
说罢,尹湄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幻散如烟,穆清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道寒芒已从侧面飞来,她心头一惊,手中长剑挥出,脚下向后疾退,结果一步退变成了步步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铁链,穆清才将逼命而来的刀锋震开,总算从那股无处可逃的杀意中挣脱出来,可当她松出一口气,喉咙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刺痛!
血,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穆清白皙如玉的脖颈淌下。
原来她挡下的,只是尹湄所出第二刀。
这一刀犹如美人的唇,在她脖颈上轻轻吻过,仅留下了发丝般细弱的一条血线,再进一些就能割破她的咽喉动脉,索了她的命去!
片刻惊骇之间,尹湄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