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有所不知,当初傅渊渟尚未成为宗主,玉无瑕是他埋在娲皇峰最重要的内应,为了尽快爬上高位,玉无瑕自请入了销魂窟,周绛云生父周覃就是那时的销魂窟掌事,对她多有照顾,等到平康二十三年补天宗内乱,周覃为救玉无瑕丧命于宗主沈喻之手,年仅十三岁的周绛云背着她逃出娲皇峰……等到清洗过后,傅渊渟成了补天宗的新主人,玉无瑕这个大功臣也成了三大长老之一,她就顺势带回周绛云,请傅渊渟收其为徒。”
“原来如此……”姑射仙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指尖描摹瓷上花样,如同抚摸美人眉目,“那么,周绛云又是怎么想的呢?”
背后那人似乎笑了一下,道:“据说,周绛云虽比玉无瑕小了十三岁,却对她抱有男女之情。”
“哦?”姑射仙微讶,继而想到玉无瑕如今尚存的绝代风姿,唇角笑意更深,“年少慕艾,说来也是美谈了,不过……我若没记错的话,玉无瑕这满心的爱恨可都给了傅渊渟一个人。”
“是的,周绛云因玉无瑕之事对傅渊渟怀恨在心,可玉无瑕看起来并不领他的情。”
“那倒未必。”姑射仙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有一个想法……腊月廿三和腊月廿四的两拨杀手,可能不是一伙的。”
“这……”
“腊月廿三那拨人是为了引走刘一手,给薛泓碧制造逃跑的机会,他们对武林盟的部署十分了解,而且没有在薛泓碧离开南北客栈后趁机抓人,对他显然抱有善意……然而,昨天晚上出现在义庄的杀手行动狠辣,薛泓碧下手也不留半点情面,就算是为抓活口,恐怕也要打掉他半条命,最重要的是他们行动就抢在我等前面。”姑射仙眼眸微眯,“我若没猜错,第一拨杀手是傅渊渟留下的人,很可能与九宫余孽有关,而第二拨……的确是周绛云派出的人,玉无瑕才会在今天改口为他开脱,将两拨人推成一伙,想让我着眼在第一拨人身上,对周绛云做的事睁只眼闭只眼。”
“您的意思是——”
“无妨,这件事对我来说也不算坏。”姑射仙将茶水缓缓倒在地上,“在长寿村的时候,我不能跟傅渊渟交手,算是一生之憾,倘若周绛云真有本事青出于蓝,我倒想看看《截天功》跟《玉茧真经》孰强孰弱。”
“可是玉无瑕即将成为惊风楼的主人,若她与周绛云暗通款曲……”
“十二年了,补天宗依旧没有恢复元气,周绛云没那个魄力跟听雨阁为敌,若他真想借着玉无瑕更上一层楼,摔下去的时候不是更好看?”姑射仙笑了一声,“做好你的份内之事吧。”
“属下告退。”
如同来时那样,背后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府衙之内暗流疾涌,东城十里街上却有一辆马车不急不慢地行驶着,直到停在了镖局门口。
号称“天下第一镖”的镇远镖局在中原各大府城都设有分舵,背靠官府,面向绿林,现任大当家李长风不仅武功高强还长袖善舞,在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膝下虽然无子,却有一女巾帼不让须眉,前几个月初出江湖就遇到杀人劫镖,不仅在三天之内追回全部货物,还亲手割了贼寇的脑袋,可谓一鸣惊人,后来又走了几趟镖,勇武大气更胜男儿,已是小有名气的江湖新秀。
李长风毕竟年纪大了,武功已经巅峰不再,能看到李家后继有人,镖局上下都十分高兴,以至于大早上看到一名头戴幕篱身穿麻衣的少女从马车里下来,门房也只是微愣,回过神就赶紧上前帮忙卸箱子。
这少女身量颇高,拢着厚实的大氅,不时发出喑哑的咳嗽声,门房怕她再冻个好歹,连忙把人请进厅堂,镖头也很快赶了过来。
到了厅里,少女仍未取下幕篱,她自称姓杜,是严州人士,此番来投奔亲戚,没想到来得不巧,亲戚已经去世了,对方家眷与她不熟,她孤身一人又生了病疮,不好久留外地,只能尽快返回家乡,因路途遥远,需得镖局护送一程。
镖局走南闯北,护送一个人并非难事,只是她不肯露出真面目,镖头也知道现在绛城风声正紧,一时有些拿捏不定,却见少女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道:“此事关乎我性命,请镖头发发慈悲,救我一救。”
镖头接过玉佩一看,那龙飞凤舞的“珂”字赫然在上。
三个月前,镖局大小姐李鸣珂就告之各处分舵,若有人拿了她随身玉佩上门求助,只要不违律法不丧天理,便要尽力相帮,大家都看过随信附上的玉佩图样,自然不会认错。
“这……”
镖头收下了玉佩,紧皱的眉头一松,终于颔首道:“可以,小姐打算何时动身,携带什么东西?”
“今日晌午动身,除我一人就只有一箱衣物。”少女站起身来,双手置于腰侧屈身福礼,“多谢镖头相助。”
见她做派自然,举止袅袅,虽然被厚实衣衫遮掩了身形体态,仍可看出女儿家的教养,与武林盟满城搜捕的少年大不相同,镖头放下心来,便对她生出几分可怜,打开箱子看了一眼,见果真是一箱衣物,便让人取来封条当场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