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的那株莲花就托在在观音瓶里。
观音瓶的水清清泠泠,那一支芰荷欹斜,枕在流风中,簌簌响。
姬安不知道是第几次走到这个窗子下来。
姬安在宫里闲散溜达,他年纪又小,旁的人也并不十分督促他的学业,每天要做的不过是偶尔陪婠夫人,相比起太子殿下东宫时时亮着灯。
真的很闲。
他日常就在昭宫里闲逛,这边走走那边摸摸,可能长宁君的窗户别具风味吧。
他就发呆般望着墙上。
这个角度刚好,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窗户,外面的人却能瞥见里面的一抹阴影。cascoo.net
长宁君的生活似乎过于枯燥了,闲暇之余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习武。
孤单得好像过了份。
姬安闲得无聊,有时候还要搬一条小板凳过去。
坐在长宁君窗户下的树荫底下乘凉,小扇子一扇一扇的。
他第三次来的时候,突然间,他头顶上滑下了一根胡萝卜。
那是真的胡萝卜,果皮通红,还有绿叶子,被一根线长长吊着,从头顶“啪嗒”砸落下来,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姬安吃惊极了,连扇子都扔了,直接扑了过去,双手抓住了它。
绳子那端往上扯了扯,仿佛在钓鱼上钩似的。
姬安仰起头来。
看到那一端一双搭在台上骨节分明的手,以及两双好看的眼睛。
姬安费解:“你握根鱼竿干嘛?”
齐婴:“不用杆,怎么钓小妖怪。”
对于这句话,姬安是无法苟同的。
就像有一次他问他娘,母妃你是狐狸吗?
白婠讶异,随即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
——那我为什么会有狐耳朵啊?
介于此,他母妃诧异又慈祥地摸了摸他脑袋,半晌,说出了两个玄之又玄的字,你猜。
姬安辩解道。
“我不是妖怪。”
齐婴沉默看着他,姬安眉毛上那颗血红的妖痣异样鲜活,两只白乎乎的耳朵也在说“不是妖怪”。
还有身后的小尾巴也在摇,摇着说“姬安不是妖怪”。
姬安还在底下仰着脖子看齐婴,齐婴在窗台上,手里还握着根鱼竿,连着上下两个人。
姬安被看得脸色一红,手背在身后,小声撒谎道:“我路过。”
确实路过,这一连都路过快半个月了。
姬安一本正经:“长宁君,你应该拿着一根叉杆,‘一不小心’掉到我头上,在我发怒的时候我看到你,给你道歉的时候,你再把我请上去喝茶才对。”
看的书还挺杂。
齐婴:“那你还挺厉害。”
姬安:“不及你,你更厉害。”
“没有叉杆。”长宁君牵着鱼竿,慢条斯理地说:“用这个不可以吗?”
那只胡萝卜晃了晃。
姬安勉为其难,眼见胡萝卜收线了,姬安也跟着跑了上去。
尚乐南进来时愣了。
就见他家公子原本的桌案前,冒出了两只白白的……什么东西?
然后一根白狐狸尾巴唰啦滑了出来。
尚乐南:救命。
尚乐南宛如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还以为他
。家公子读书,读着读着从书里面爬出了一只妖精。
趁着自己不在,勾引了公子,吸人阳气。
一想到那个画面,尚乐南就忍不住哆嗦。
尚乐南惨叫:“公子!”
在桌案那边才想起了一些动静,他们公子端坐在那儿,手指闲闲翻着本书,正经在看。
而方才被尚乐南误以为爬出来的“妖精”正抱着齐婴的书,趴在齐婴的案边,身体微微撅着,导致后面那团白尾巴羞羞答答顶起来。
被尚乐南的声音吓到,也略微扭过身来,狐脑袋诧异一扭。
倘若尚乐南原本的惊吓度是6,在看到姬安那一刹那,瞬间变成了10。
你拐个什么来不好,偏偏把人家皇子给拐回来了,还是身份这么特殊的。
尚乐南当时的表情可以用惊吓来形容了。
“司南。”
尚乐南忍住了,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含蓄道:“公子,这于理不合。”
谁也没有认真回应他。
尚乐南走了过去,努力维持住表情,去看黏着长宁君的小怪物:“殿下。”
姬安正用两只手掌托着下巴,目光一瞬不眨地望着正在写字的齐婴,他挨坐在这里,齐婴居然也能够面不改色写得进去。
齐婴的手指端着毛笔,他写的是草书,那字与齐婴本人完全不像,姬安本以为齐婴会是写正楷的,因为齐婴看着就很正楷。
尚乐南提醒道:“殿下,天太晚了,你应该回去了。”ωωw.cascoo.net
“什么时辰了?”
“日入了。”
姬安瞥了一眼,天外的太阳摇摇晃晃落了下去。
他估摸着确实已经很晚,便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原本安静的室内少了这小小的一只,仿佛一瞬间空旷了许多,恢复了过去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