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隐蔽的某处,男子捏着一枚棋子,垂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的棋盘。
坐在他对面的老者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裳,因为染上了脏污,所以现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露出袖子的手上皮肤皱巴巴的,就好像老树皮一样。
在意识到自己下了一盘必输的棋后,老者很快乐呵呵地笑道:“许久不见尊者,您的棋艺还是这么厉害。尤记得当初我们再宗门初遇的时候,你我大概都不曾想到过,再次相遇会是在这种情景下。”
在听见“初遇”两字的时候,男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在老者注意到前,就再度舒展开来。
“只是不知道,尊者如今为何在这里?”老者说到这里的时候,才含着打量地看了男子一眼,“您如今,不是该在……”
“啪嗒”一声棋子落下的声音,打断了老者未完的话。
男子薄唇轻启:“你输了。”
老者一愣,错愕地看着棋盘:“哎呀呀,真是一个不留神,就又少走了几步啊。”
老者早知道面前之人的棋艺早已今非昔比,他也清楚自己这次是输定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在对方手下竟然会输的这么快。
“人都是会变的,你总以过去的目光来看我,自然只会令你失望。就像现在,你想从我这里找到某个人。但,你失败了。”男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但莫名让人听出了一股嘲讽。
老者表情未变,似乎没有因为男子的回答而感到失望了。
他正待说些别的,一阵细微的动静却忽地从棋盘上传来了。
两人被这声音吸引,低头一看,却见一枚在棋局上起到了关键作用的黑子不知为何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将棋子整个裂成了两半。
“这……”老者小心地看了男子一眼,没了这枚棋子这盘结局已定的棋局,也就多了一种可能。
而黑子,正是男子的所手持的。
鸦黑的睫毛慢慢垂下,盖住了男子眼中的复杂。
他记得,那枚黑子所代表的人,是顾怀微!
……
复生,或者说顾怀微,忍着脑袋上快要炸裂的痛意,朝着桑璎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视线有些模糊,甚至都不大能看清她的模样。但顾怀微还是执著地缓缓迈步走向了她。
只是他往前走一步,对方就往后连退了几步。这么明显的抗拒,让顾怀微清楚地意识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跟师父走好不好,师父带你离开这里,师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你,师父会一直护着你,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你……”顾怀微的表情近乎祈求地对着昔日放弃的徒弟说着。
但桑璎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不是我的师父,我的师父只有九莲一个。”哪怕九莲平日里看起来十分不着调,哪怕对方和自己成为师徒其实也没有多少年。
但平心而论,是九莲给了她对宗门的归属感,是九莲让桑璎知道原来真正的师徒是可以不惨杂其他纷争,是如此纯粹又动人的一种情感。
反观顾怀微和面前的复生,他们别的地方不像,但那股自私和偏执却是如出一辙。
“魔尊应该也清楚,我曾经还有过一个师父。他是流光剑宗的剑主,也曾是俪兰界最强大的剑修。但我与他没有缘分,在对方为了另一个徒弟苏抚云想要废除我修为,将我关押起来的时候,我捅破了他的丹田。此后,俪兰界就再没了这个人的存在。”桑璎顿了顿,语气越发轻蔑,“所以魔尊,若你不想成为第二个顾怀微,还请你现在就让开路放我走。”
这段话传进顾怀微耳朵里,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一僵。
苏抚云这个名字顾怀微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甚至再次入耳的时候都让他一度都觉得很陌生。
但脑袋里关于她的记忆却一阵一阵地往外冒,他想起自己冷漠地对待桑璎,抢夺了原本属于桑璎的灵草,只为了苏抚云的一滴眼泪。
他想起自己明明清楚桑璎受了委屈,却还是听信了苏抚云的狡辩,放任她吞下了苦头。
他想起自己本来都已经看见苏抚云与魔尊有旧,最后依然对桑璎下了手。
顾怀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看着干净白皙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染上了鲜血了,还是自己徒弟的鲜血!
为何呢,这是为何呢?
那个人为何要告知自己真相呢?顾怀微的命定徒弟本该是桑璎才对,出现在那座山上,被他带回来的人为何是苏抚云?是谁欺骗了他,是谁算计了他?!
纷乱的思绪不断在顾怀微脑中闪出,无数个“为何”也一起冒了出来。
顾怀微的脑袋越发疼痛,一双眼睛也因为魔化而染上了一片血红。
“桑璎。”他艰难地又叫了一次面前之人的名字,换来的却是她更加警惕的眼神。
“我真的……”后悔了。
后面那三个字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在那之前,一柄剑已经戳在了他的胸口。
浮川剑不是一般的剑,上面的天雷对任何魔族都带着极大的克制。哪怕顾怀微的修为极高,但他现在已经入了魔。
几乎是浮川剑刚触到他的外衣,剑上的天雷就疯狂流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