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自己的故事之前,袁斌先简单说明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他现在在这个修理店做,是没有工钱的,完全是白白给人干活。
老板只是给他提供一日三餐,而且还不情不愿,用老板的话说,也不差那一双筷子。
许正阳听袁斌这么说,还以为袁斌是学徒,可就算是学徒,这个师父对他也太差了点。
谁学手艺不是为了赚钱?你不能光让人干活不给工钱,究竟是收学徒还是收奴隶?至于一日三餐,都在一个桌上吃,也多耗不了多少食材。
后面听到袁斌的故事后,满腹疑惑的许正阳才豁然开朗。
袁斌能有今天的处境,都要感谢自己有一个好爹。
袁斌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他基本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
他爹还年轻的时候,根本就不管他,在外面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也想趁着年轻再找一个。
不过袁斌他爹是出了名的酒鬼,而且逢酒必耍酒疯,精神但凡正常一点的女人都不会找这样的男人活受罪。
因为迟迟找不到另一半,再加上酒越喝越多,袁斌他爹的脾气愈加暴躁,动不动就对袁斌拳打脚踢,拿袁斌当出气筒。
袁斌小时候不敢反抗,长大后只要稍加反抗,他爹立刻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绑架他。
“你他妈竟然敢和我说不?没有我能有你?是谁给了你生命?”
每当他这么说,袁斌就无话可说,乖乖听话。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混蛋,甚至母亲的去世也和自己父亲的混蛋有关。
可他就算敢抵抗父亲的混蛋,却抵抗不了“孝”这个字,这个字承载了数千年的历史,像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仅是中国的孝道,把他养大的爷爷奶奶也站在父亲那一头,他们经常对袁斌说:“要好好对你爸啊,他很不容易,也非常可怜,我们走了,他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你如果对他不好,他就没活路了。”
在袁斌心中,爷爷奶奶才是父母,把他养大,教他做人,因此爷爷奶奶的话他更加不敢忤逆。
然而他才刚长大成人,还没等到社会上施展拳脚,就被自己的父亲拉入深渊。
他父亲因为赌博,欠了人家二千块钱。
欠下这比巨款后,他的父亲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谓父债子还,他跑了,还债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袁斌头上。
二千块对初入社会的袁斌来说,等于是一个天文数字。
债主便是现在的老板,他父亲等于是收了二千块把儿子卖给债主。
从此以后,袁斌便没日没夜地帮老板赚钱,其实就是在还债。
又是一个和赌博有关的故事,听完故事的许正阳既难受又惭愧,毕竟自己早年也赌博过,这几乎是此生抹不去的污点,每当想起来就会扎他一次。
他问袁斌:“你在这干了几年了?”
袁斌伸出四根手指。
“已经还了多少钱?”
袁斌吸了口手指里夹着的不知第几根烟说道:“还剩一千。”
许正阳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你还了这么多年,竟然才还了一千?”
袁斌苦笑道:“老板一看就没借过钱,借钱可是有利息的,利滚利滚利,我他妈这辈子是别指望能换完了。”
许正阳叹了口气,随后又问:“你父亲这几年从来没出现过?”
“我当他死了。”袁斌说。
许正阳走到他身旁,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一千块而已,不是什么太大的数目,这笔钱我帮你还,你跟我走。”
袁斌略显惊讶地盯着许正阳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老板,你别逗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就算你真的掏钱,我也受不起。我找人算过,一辈子受苦的命,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混一天算一天吧。”
许正阳瞪着他道:“你活着是他妈为了受罪的?”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有的选?”袁斌反驳道。
“以前的日子你固然没办法选,那时你还小,但你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还觉得自己没的选?”
“选什么?选择跟你走?我们非亲非故你花一千块把我买走,这份情我可不敢要......”
后面的话袁斌没有说,但许正阳其实能理解袁斌说话时的心情,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他现在已经对感恩这两个字产生了扭曲的认知,本能地觉得自己一旦欠了别人的,无论如何也还不完。
许正阳对他说:“我并不是白白花钱赎你,其实是在和你签一个契约。是合法的契约,你过来以后帮我做事,我保证你可以施展更大的拳脚,你会赚到属于自己的钱,而不是漫无天日的还债。”
袁斌不屑地笑笑道:“得了吧,你说的好听,对我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个债主而已。”
许正阳怒其不争,却也知道最难改变的就是一个人的认知。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