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牛力强的话，许正阳感觉像是被人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打了一拳。
他皱起眉头问道：“你干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想干了？”
牛力强说，他自己其实挺喜欢做这个的，收废品虽然大部分收得都是破烂，但偶尔会有淘到宝贝的感觉。
他不久前就收到了一个坏掉的BB机，虽然看起来不可能修好了，可由于BB机并不是人人都有，把坏的挂在身上也特别拉风，虚荣心这种东西人人都有，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而且自从和许正阳合作后，收入也明显增多了不少，但他父亲坚决反对，一直在催他找个正经工作。
一听这话，许正阳就露出一脸的不耐烦：“工作就是工作，哪有什么正不正经？”
牛力强小声嘀咕道：“在我爸看来，固定工作就是正经工作，不固定的都不正经。他最近帮我找了一个单位，让我过几天去上班。”
听到这种话，许正阳顿时感到哭笑不得。
很多国人对稳定工作的迷信程度，甚至很难用科学来解释。可想靠三言两语能去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谱的合作伙伴，却要就此失去，许正阳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
准备离开之前，许正阳多嘴问了一句：“你新找的工作在什么地方？”
牛力强顺口说出了自己接下来要去工作的地方，许正阳一听就乐了，正是他之前经常去购买电器元件的厂子。
他继续又问：“那个厂子一个月给你开多少钱？”
牛力强说一个月开80块钱，接着又补了一句，称这个工作还是他父亲托关系帮忙找的。
许正阳一听就乐了，用手轻轻地在牛力强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爸可真是给你找了个好工作。”
牛力强没有听出话中的讽刺意味，还在那自顾自地说：“啥好工作啊，我一点也不喜欢，还是喜欢收废品，感觉这样赚钱来的踏实，而且赚得也比那个工作给的多。”
许正阳听了以后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就别去干。”
牛力强叹了口气：“我自己哪能说了算？”
“而且一个月才80，的确也太少了点。”
牛力强听后又是叹气。
许正阳接着又说：“有件事你恐怕还不知道，你要去的那个单位，挺不了多久恐怕就要关门。”
牛力强没想到许正阳会冒出这么一句，微微瞪大眼睛问：“许哥，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和他们那的人打过交道，大概了解他们的一些情况。”
许正阳随后简单地和牛力强说起那个元件厂。
他首先说元件厂如今面临的困境。
这个年代，正是电器市场崛起的时代，大把私企被这股风头吹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很多国外的厂子也挤了进来。像普陀市这种地方小厂子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东西卖贵了就没人要，卖的便宜，厂子就要亏本。
这当然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便是厂里领导思想的僵化。
此时的普陀还是一个县级市，把着这样一个元件厂，厂里却并没有在普陀市里设立自己的代销点，想要买电器元件，要去临近的省城买。
许正阳曾就这件事和元件厂的吕政聊过，吕政说厂里之所以不设专门的销售点，是因为在当地的销量有限。
这其实并不是多赚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一种思维方式。领导层思想的僵化体现在方方面面，不设销售点只是其中之一。
许正阳对此类现象简直深恶痛绝，因为他很容易就想到了自己。
他当年正是因为年轻气盛，觉得自己所在的厂子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屡次和领导建议，才被领导们视为眼中钉。
之后又因为高绍思经常在领导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他的坏话，导致他最终被厂里开除。
听完许正阳的说法后，牛力强的心思也活了，称要和自己的父亲再商量一下。
许正阳却想，牛力强明显不是一个能给自己事情拿主意的主，让他自己去和父亲说，结果多半和现在差不多。
许正阳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合作伙伴，称要和牛力强一起去见他的父亲。
牛力强却显得有些为难：“我爸这个人不太好说话，许哥还是别去了……”
许正阳笑笑称：“没事，就当是陪老爷子聊聊天，聊得不好，他顶多也就是怼我几句，总不至于动手打我吧？”
“那不能。”虽然这样说，牛力强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这时的许正阳信心满满，觉得不管牛力强的父亲是谁，他都有把握说动对方。
牛力强的父亲原本在外地打工赚钱，这次为了儿子的事，也是特意从外地跑了回来，此时就在牛力强所住的老房子里。
来到老房子面前后，牛力强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提手敲了敲门。
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