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张梦阳听钱多多把道君皇帝称作姐夫,心中很是有些酸酸的醋意,再一看到李师师言语间对道君皇帝极是维护,他甚至都要产生出心痛的感觉来了,这时候一听钱多多提到“另一位姐夫”,立即便意识到她说的乃是自己,因此也顾不得痛楚心酸了,连忙支棱其耳朵来仔细地倾听,倾听她们姐妹二人会如何把这场对话继续下去。
李师师不悦地道:“你这丫头说话总是道三不着两的,我这些年来真心侍奉的就只是陛下一人,对其他人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又哪里来的这姐夫那姐夫的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钱多多笑道:“这么多年了,姐姐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虽说你的芳心已经归属了陛下,难道其他的文人学子或者奶油小生什么的,就从来没一个让你动心的么?就算是你说的逢场作戏的那种,也总该是有一些的吧,姐姐不妨试着猜上一猜。”
李师师略思索了片刻,应道:“难道你说的,是号称清真居士的周邦彦?”
钱多多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对,姐姐再猜?”
又片刻之后,李师师道:“你说的,可是崇德公主的驸马,左卫将军曹湜?”
钱多多依然摇头道:“我说的这个姐夫呀,虽说也是位驸马,可却不是姓曹的这位驸马。姐姐再猜。”
李师师又道:“难道,是被陛下发配到南方去了的贾奕?”
钱多多哈哈笑道:“贾奕既狗胆包天,背着陛下不知与你私会,岂能得了什么好下场了?只怕他这会儿啊,在南方那烟瘴之地早已经生死不知了,难为姐姐你还记得起他来,他的魂儿若是在九泉之下有知啊,只怕也是要高兴得活转过来了。”
李师师冷哼了一声道:“你不要乱说,他的获罪是因为干犯了朝廷律令,跟会不会我的有什么相干了?再说他跟我只是谈论了几次诗文,听我抚了几首琴曲而已,根本就没你想象的那些。”
钱多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姐姐这么说可就是欲盖弥彰了,我让你猜的是在这岛子上的另一位姐夫是哪位,这贾奕贾翰林若真是如你所说的,和你只是谈诗论文,抚琴听曲那么简单,你怎会在想起周邦彦和曹湜来之后,紧接着又想起了他?这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么?”
李师师轻打了她一下,羞恼地斥道:“我心里只是在胡乱猜想你说的那人是谁,哪里承认过他们是你姐夫了,你故意地拿话气我,跟我胡缠,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接着,张梦阳便听到了她们姐妹的打闹之声,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钱多多跟她提起所谓的“另一个姐夫”之时,她居然没有立马联想起自己来,而是接连地说出了其他的几个男人的名字,真的是让他既感失落又感伤心,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日日缠绵恩爱,把那你情我爱的话儿说了不知有几千百遭,临到此刻,她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
她自幼生长在烟花巷中,经历过的男人非止一个,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令张梦阳感到伤心的是,在跟她分别以后,自己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还经常不断地想到她,梦到她,是真心地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娘子来看待的,可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在她芳心里的排名,居然会如此的靠后,这岂能不让他满怀醋意与懊恼?
又听钱多多笑道:“如果你猜得中了,我就把他悄悄地给你带来,让你们再续前缘,如果猜不出来的话,那可就怪不得妹妹我心狠,要把他独个儿留在身边,自家享用了。”
李师师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才没那功夫跟你猜来猜去的呢。既然你有那个心,就留着他自个儿用吧,我才懒得管你那破事儿呢。”
说着,李师师抽身便欲走开。
钱多多扯住她道:“姐姐真个猜不出他是谁么?曾经为了他,你还打过我一个嘴巴呢,难道你这就忘个一干二净了么?”
李师师听了这话,没有回头,只站在那里略微犹豫了一瞬,说道:“不错,除了陛下,如今任何人我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就莫让别人来搅扰我了多多,就算是姐姐我求求你了。话不多说了,我得赶紧过去了,陛下的中觉应该快要睡醒啦。”
说完了这话之后,李师师便轻移莲步,摇摇摆摆地走远了去了。
钱多多见李师师真的去了,站在当地愣了会儿神,自言自语地说了声:“明明是冰雪聪明,偏偏给我在这儿装傻充愣,给我扯东扯西的,我就不信你真的记不起他来。”
说罢,钱多多将娇躯一拧,快步朝着另一面的山坡走下去了。
看着两个女人都已经离开了,张梦阳方敢从粗壮的树干后面转过身来,迈步走了过去,站在她们两人刚刚所站的位置上,只闻遗香犹在,而佳人却已离开,顿时心潮起伏,往事一段段地从心海的深处升浮起来,搅扰得他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
他记得在被钱多多困在汴京皇城里之时,浑身烧热得厉害,任何发散的药物服下之后都不见效果,最后竟至性命垂危,到了奄奄一息的程度。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