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看在眼里,心中油然地动了怜悯之情,心想他们若果真是道君皇帝所差派的信使,如此蛮不讲理地逼问他们的口供,岂不是对他们太也不公了。自己刚才说那封信上的瘦金体字迹并非是出自赵佶之手,只不过是随顺着莎宁哥的猜测瞎说八道,用意全在想要讨好于她,自己哪里有那个本事能辨认得出道君皇帝字迹的真真假假来?
眼前的这几个信使,身上本就被金人给打的遍体鳞伤,如今又是四十军棍狠狠地打在身上,更加是雪上加霜,看上去几乎有半死之像。他们的这个下场,岂不是自己那一番言不由衷的话语给害得?
张梦阳把眼光看向莎宁哥,从她的眼神中寻不出任何的信息来,仿佛眼前几位信使的惨相,距离她非常地遥远一般。
那几个人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但口中仍是坚持方才的说辞,颇有些不屈不挠的样子。可粘罕等人怒不可遏,命人在外面架起油锅,放话只要这几人再不从实招来,便将他们一个个地炸成红烧肉。
张梦阳看着实在不忍,但知道眼前的这些金人们都是以杀人为业的刽子手,弄死眼前的几个人直比捏死几只蚂蚁还要简单,对他们求情那是半点儿用处也无。于是他眼珠一转,心头上冒出了一个替几人开脱的好办法儿。
张梦阳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几位既然是汴京皇城里当差的殿前禁卫亲军,那么对皇城里的情形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吧?那么我来问你们,皇城里面有一个殿阁名为“来远堂”的,你们可熟悉么?”
几个信使中那个年纪稍大的听了张梦阳的问话,一时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但心念电转地想道:“我等既说是殿前禁卫亲军,若是连宫中的寻常的殿堂都不晓得,岂非越发令此辈疑心,岂不就坏了主公的大事?”于是随即应道:“不错,来远堂乃属外朝,我等护驾和上夜之时,偶尔也会在那里走动走动。”
张梦阳暗想:“你这可说的不大对了,来远堂处于外朝和内廷之间,道君皇帝虽说偶尔在那里设宴款待外国使臣,只不过因那地方地近御花园,来往较为方便罢了,实则是内廷的一部分。”
张梦阳又问:“你等既然偶尔在彼处走动,那我来问你们,来远堂前廊有多少根廊柱,廊下栽种的都有些什么样的花木?”
几个信使万料不到他居然会有此一问,人人心中都知宋金之间早有盟约,双方使臣往返频繁,这个金人中的大男孩儿既然有此一问,那来远堂他必定是到过的,于其内外的情形,也必然是了然于胸的,若是回答有失的话,那可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因此他们人人心中都是焦急万分。
看到他们都只是趴在地上,对张梦阳的问话并不作答,在座的金军将领都是十分地懊恼。拔离速腾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几个腌臜泼才,分明就是弄了一封假书,有意地信欺骗我等来着,既然问不出他们的实话来,那有何必再问?干脆一股脑儿全都扔到油锅里炸一炸算了。”
信使中为头的那个中年人见此情形,知道眼下实已到了决定自身和几个同伴生死的关键时刻,对那大男孩儿的问话,无论如何也要给出个答案来,万一要是老天开眼,瞎猫碰着死耗子,误打误撞地全都答对了,岂不就能捡回一条命来了?
因此,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来,气喘吁吁地答道:“皇城里的物事,即便是细若毫发,也都属宫禁里的不传之密,我等身为殿前禁卫亲军,岂能随意的泄露天机?既然列位将军们一再逼迫,为了换得一条性命,我也只得勉为其难地告诉各位将军,来远堂东西廊柱共有八个,廊前所植花木,梧桐,石榴和几株老柏。”
张梦阳听了他这话,当时气的差点笑出声来,心想莎姐姐的眼光果然不差,这几个人哪里是什么殿前禁卫亲军了,分明是受了他人派遣到此来给赵佶那老小子栽赃陷害的。
原来,这几人果然是受了刘豫的派遣,假装做贩卖私盐的马商,来此冒充大宋朝廷密使之人。刚才那挣扎起来勉为其答的中年汉子,所说的东西廊柱八根,廊前遍植梧桐、石榴云云,都是真定府刘豫提刑司衙门里的物事,纯粹是百般无奈下的信口胡说,哪里能和皇城里的来远堂对得上榫?
张梦阳心道:“来远堂背山面水,极得风水之佳,前廊内外共十六根廊柱,堂前栽植着一溜古柏,前庭处是牡丹、芍药和海棠花。当时虽正是隆冬季节,未曾看得到花叶,但这是钱尚宫多多同志亲口告诉过我的,岂能有误?可见得这几个家伙满嘴跑火车,根本不值得可怜。”
张梦阳哈哈笑道:“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倒想变着法儿替你们开脱一下呢,没想到却更坐实了你们的伪使身份。实话告诉你们,道君皇帝的来远堂我是曾经去过的,于其内外的物事情形,也略曾记得一些,可跟你们所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当我们这些人真的不知你们是什么人吗?”
见此情形,拔离速突然厉喝一声:“说,刘豫到底派你们干什么来了!”
听了拔离速的这声厉喝,身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几人,面色都是为之一变,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抬起